白元洁脸上像蒙着一层阴霾,叹了口气招呼陈璘坐下,对一旁的李旦示意。陈璘认识李旦,这位靠着镇朔将军义子身份纵横海上的李爷没少给他送东西。
“是,白叔。陈叔,今年春天在下北上,回还时为义父带回了口信。”
虽然白元洁、陈璘都比李旦大不了多少,但李旦全跟着陈沐叫,陈沐称他们为兄长,李旦就称他们为叔伯。执子侄礼拱手让座后,这才说道:“义父离回来不远了,但需二位叔伯相助。”
“二郎要回来!”
陈璘对这个消息大喜过望,陈沐在北方是镇朔将军,将来如果调回南方,担任广东总兵官那都算是降了半级,要是立功调回广东,肯定要领都督职的。
有个做大将军的义弟对他们这些武官而言意味着什么自不必说,尤其这个大将军与朝中诸多要员交好的情况下,他们在南方做什么都容易。
“侄儿且说,要我们做什么?”
“义父说了两件事,要二位叔伯尽量操练更多军士,旗军也好营兵也罢,整个广东的兵都要练。”
这个事没悬念,白元洁广东都司佥事直管练兵屯田,整个广东所有卫所练兵都是他的工作,陈璘则能练沿海所有营兵,这基本上就是多半个广东的兵力了。
何况,谁又愿意让南洋卫专美于前呢,广东兵事变革陈沐带来的影响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
陈璘点点头,他知道李旦没说的才是最难的,“第二件是什么?”
“占据吕宋的夷人早有意攻我大明,义父想请二位引诱其先攻广东,以此为朝廷调义父回广、下南洋之契……有船。”
小船载着信使,由白元洁的旗军操橹前来,远远报过后高声道:“将军,北方镇朔将军给将军的传信,与朝廷发来两广的奏疏一起来了!”
水师配置,这对陈沐而言太容易了。
南洋卫有现成例子,一省常备三支混合舰队,每支舰队三组舰船,每组含一艘四艘五百料鲨船、四艘四百料跳战福船、四艘四百料粮福船、十二艘二百料鲨船,分别在海域划出两个范围,各驻派副总兵领一支舰队巡行,一组巡逻两组休息。
余出一支海上正军则由总兵官居中统帅,在海上结合部随时准备支援。
如此一来,一省海军合三十六艘五百料鲨船、七十二艘四百料福船、一百零八艘二百料鲨船,足以应对愈演愈烈的海上冲突。
陈沐的手本奏上去,高拱看得头大。
没有谁是不知道炮好的,过去俞大猷、戚继光巡行近海就知道用炮轰倭寇,但没办法,福船架不住大炮,戚帅在海外一直是福船吊小艇、小艇架大发熕,就这样也要拿着火炮去轰。
不是别人不知道火炮沾光,实在是没人有陈沐这样的机会,打着建修船厂的幌子,自己造出架设火炮的新船。
这世上再没谁比高拱还信任陈沐了,因为陈沐所做每件事都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这些所作所为在高拱眼中脉络清晰后,
就连陈将军的形象在内阁里都显得圆润起来。
闷头做事的,就没有谁是无欲无求的,所以这种人一旦表现出无欲无求,最可怕。就像高拱知道张居正所求合物,就引为志同道合,因为觉得没有威胁了。
七月底,高拱领衔,内阁通过了在两广、福建、浙江三省沿海组建新式海军船队的奏疏,责令南京工部尚书张翰、南洋卫指挥使白元洁并再议将闲置广船福船北调天津、南京之事。
高阁老还是舍不得。
一省组建一支数逾二百的庞大船队谈不上有多困难,困难的是每个省同时做出开支,压力就大了。何况除了船还有炮呢,陈沐水师战力高昂的原因就是武装着旁人所难以企及的火炮。
陈沐要因为其言语中莫须有的‘番夷卷土重来’就要让从广东到辽东沿海各省皆备二百余艘战船,还不是过去那种小快船,是他在南洋卫造出来的鲨船,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