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正中,四艘单桅小船转眼就已被海盗投掷火具烧了一艘船的船帆,接着几艘海盗小船就逼了上去,投入接舷。
在不远处,海盗船队中最大的福船刚调整船帆转舵,直朝另外两艘赶去救援的单桅小船隔着一里冲去,看架势是打算直接撞沉他们。
而在那两艘赶去救援的小船上,陈沐分明地看见李旦腰上绑着船绳提刀待战。
如果不能阻止那艘福船,一旦被撞击就是粉身碎骨的局面……陈沐用这种方式在前天夜里接连撞翻三艘海盗小船,他太清楚大船碾撞小船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虽说是捡来的义子,但义子也是子,那声爹不是白应的。
“旗军上艏楼,准备跳帮!”
船绳在右小臂绕了几圈,陈沐脚踩舰首,下令战船全速开进在倭寇船队中左冲右突,撞击拍击沿途小船给船身带来接连不断的震动,两侧船舷佛朗机炮频频轰击,打得周遭倭寇哭爹喊娘。
那些福船上的倭寇见到这艘庞然大物要撞击他们的首领座舰纷纷赶忙调转方向,可为时已晚何况根本不具备拦截的船速,只能眼睁睁看着蜈蚣船距他们首领的福船越来越近。
曾一本也看见这艘像利剑扎进船阵心口的大船,可此时显然来不及调整方向,只能高声叫道:“抓紧!”
轰!
咔嚓!
巨响与如同地震般的震动,几乎把陈沐飞掷出去,如果不是有船首女墙阻挡恐怕他的旗军飞出去的将不在少数,蜈蚣船水线一下重重扎进福船中段,巨大推力让福船近乎倾斜过去。
陈沐站起身摇晃昏沉的脑袋,不需他下令,周围持着鸟铳的旗军就已居高临下朝福船上倭寇射击,接着各个纵身跃下船首。
陈沐也不甘落后,拽着船绳荡在甲板上他的旗军中间,攥动绑着夹板吊在胸前的左手,环顾周围持兵涌上的倭寇右手抽出腰刀。
“宰了他们!”
船舱摇摇晃晃,陈沐打出喷嚏。
海上无迹可寻,漫长的追击远比陆战困难,所幸他们有望远镜与蜈蚣船,凭着视野与速度,三次跟丢又三次追上。
船队已经被拉开八九里距离,全靠快船在中间往来照应,就连邓子龙那艘蜈蚣船都成了海上灯塔,陈沐的船独居最前,也仍旧和曾一本船队保持里,不敢贴近。
风向变了,绵延雨水让船上不少火药受潮,陈沐不想独自面对曾一本数十条船短兵相接的围攻。
避战的唯一好处就是让香山军得到充足休息,虽然逼仄潮湿的船舱中睡眠谈不上舒适,但他们实在太累,哪怕睡猪圈,只要让睡,陈千户骄傲的旗军都会十分乐意。
天公作美,接连两日阴雨终于在第三天早上重见天日,朝霞万里海天一色,尤其在鲜美煮鱼汤的伺候下,令人心情开阔,甚至能忘记战斗即将来临的阴霾。
他们离屯门很近。
“托陈守备的福,不然咱们连鱼汤都没得喝!”
陈沐笑着吃过一餐很是满足,立在船首楼看着旗军收拾出没受潮的火药擦拭炮管,在晾干发脆的笔记中记下渔具与厨子,以及制作新船时对防备沿海多雨情况的设计。
他们的船上全是战斗人员,出海经验又远不如陈璘,没有渔具就只能煮粥吃,要不是陈璘的水师顺路捕鱼,他们根本喝不到鱼汤。
而且蜈蚣船上又旗军客串的厨子水平太臭,好好的食材都白瞎了。
距离屯门越近,陈沐的心越轻松,曾一本没有率船队向别处走,直走屯门这个转到回福建南澳的必经之路,横行海上的闽广海寇总首领以为烧毁抢夺广州大多战船,身后只剩小猫三两只也追不上他,便可高枕无忧。
只剩他料不到官军已组织庞大船队在伶仃洋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到屯门进行决战。
“陈爷,前面打起来了!”
齐正晏顺帆索划下,在甲板上翻个跟头卸去冲力,起身攥着望远镜跑上船首楼递出望远镜向陈沐指明方向,道:“应该是李旦!”
陈沐眉间一拧,抬起望远镜向齐正晏所指的方向望去,视野中就见几艘单桅小船正朝曾一本船队快速逼近,海寇的乌尾福船猛烈开炮迎击。
他一眼就认出,那些小船正是他给李旦在濠镜为他夺船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