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洁部有七百人,他手上就五百,总兵力一千五,那不就是说除他香山千户所,其余各地援军才仅凑出三百人!
他以为广海卫广发求援书信,聚集在卫城的援军至少要三四千军兵呢!
白元洁都不想回话,他过来也是打了一场的。
来时倭寇猖狂得每边,出城先截击临境肇庆府海朗千户所援军,又调头回来连战新会、顺德二千户所两支三四百旗军,要不是白元洁引军加入战场,两个千户所连三百人都剩不下。
“都被击溃了,否则还能凑三千兵力,凑上也没用!”
白元洁说着嗤笑一声,满脸复杂朝不远处军帐指着道:“新会还有二百可战旗军,顺德所上阵带兵的副千户直接被倭寇放倒,铳打胸口,旗军一触即溃像出圈乱跑的猪,被倭寇一刀一个砍杀大半,现在那副千户还在帐里躺着,估计是凶多吉少,差太远了。”
说着白元洁看向一旁拿着陈沐望远镜新奇地东看看西看看的张永寿,满脸的嫌弃小声道:“还不如我的副千户呢。”
陈沐对这话也就笑笑,平心而论张永寿还行,虽然才能跟白元洁、邓子龙这样的人没法比,但现在带兵也算称职了。
他更感兴趣的是,“差多远?”
张永寿没听见老白讥笑他,却听见陈沐这句,转过头递出望远镜对陈沐指着城上道:“你看城上,倭子衣服穿的不一样,但别管铁甲、皮甲都漆一个色,哪怕跟咱卫军一样是操心农事,他们七八个人里就有一个老兵带着,那帮人打起仗凶得很,挡不住,有他们带着农兵也有士气。”
这个陈沐可比别人懂得多,那就是日本的下级武士,自小舞蹈弄棒人生目标就是效力战场。
若在明初,卫所旗官能与他们相比,但自应仁之乱开启日本战国时代已混乱了整整一百年,正是武士阶层战力高昂的时期,与之相比的卫所旗官却承平二百年,确实不能比。
“不单如此啊。”白元洁摇头感慨,抬手指向卫城道:“就这种玩意,至多是溃军流匪吧,他们都知道兵法——卫官才几个懂兵法的,让他们作诗还行。”
陈沐深以为然。
这帮倭寇里就有懂兵法的,不等明军各路援军聚齐,深知兵力劣势的他们先集中兵力冒着风险多次出城截击,先后击败数目上千的各路卫所援军。
几场战斗的共同点就是在局部倭子都形成以多击少的兵力优势。
尽管他们总兵力才仅有六百余,仗还没真正接战,就先削平明军一半兵力。
“各个卫所加一起才六门佛朗机炮,对轰都打不过倭子,现在你来就好说了。”白元洁提起攻城很有精神,对陈沐问道:“现在就你我做主,攻城伤亡肯定不会小,围城就得照月余去围,你拿主意吧。”
“等不了一个月。”
陈沐想也没想就否了围城的决定,要是平时,他肯定会选择围城。城中军民已是凶多吉少,这种时候肯定先顾己方旗军减少死伤。
但他等不了,一为复仇,二为防备曾一本。
“曾一本杳无音信,他肯定就要在最近打广州,没时间跟这些倭子耗下去,必须速战速决。”陈沐咬咬牙,朝卫城上眯起眼睛望了一眼,恨恨道:“而且不打生,只打死,让他们给广海卫军民陪葬。”
打生就是以击溃为目的,打死就是以全歼为目的。
野战想打歼灭战,至少要用十倍兵力才能想想。
至于围城想歼灭?
“那得先攻破城门,倭子把城里宅子拆了,门洞都是砖木,用炮轰不开。”白元洁顿了顿,道:“要想强攻,要先用船炮把城墙上倭子净空,趁机云梯登城,不过伤亡不会小。”
有时为将就是如此,任何一个决定,都会让部下赴死,都像站在悬崖边决定跳下去般。
区别不过是数字多和少。
“不到万不得已别登城了,先炸再说,等候我去周边寻具棺材,挖地道送到城墙下,再把洞糊实了。”
陈沐看着不远处的卫城,抿着嘴攥紧拳头。
“先把城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