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华宇带了两个佛朗机海盗转身向外走去,道:“我去船厂,你准备好了吹个口哨,等麦亚图那胖子出来就是。”
华宇走后,屋里还剩两个海盗,一个是握着长刀的倭人,一个是捧着火铳的明人。
倭人下楼,明人攥着火绳火铳和李旦一道架在窗边,对着酒馆门口。
李旦深吸口气,在窗边吹亮一声口哨。
街道的尽头,七八个破破烂烂欢呼的小孩子跑过来,围住酒馆外几个黑人,伸手索要什么东西,刹那间变得乱哄哄。
小孩后面,提着长裙下摆的蝶娘带着两个女人边走边笑边娇声道:“慢点走,慢点走!”
几个守卫在酒馆门口的黑番烦躁地驱赶着小孩们,对三个白净的明朝女人表露出极大的兴趣,翻着厚嘴唇笑着做出下流动作。
酒馆里两个男人捧着酒杯走出来,边笑边骂。
下一刻,小孩抓起黑人身上的钱袋风一般跑走,几个黑人迈开长腿追出,有人被身边乞儿攥着小刀捅在腹部,乱刀扎倒。
酒馆走出的男人丢下酒杯,抽刀跟着黑人追上去,可他们的目标却不是小孩。
“啊!杀人了!”
蝶娘发出惊骇的大叫,在街道中刺耳无比,李旦在窗边架着鸟铳,看着母亲与乞儿的表演,心提到嗓子眼,接着就见酒馆外的吵闹声令里面的酒客蜂拥跑出十余人,蝶娘高声叫着给他们比划究竟发生什么事。
他们只看到几个倒在血泊中的黑人、四散而逃的乞儿与两个提刀飞奔的男人。
“追上他们!”
无事的酒客躲都躲不及,这种时候追击的只有从酒馆里走出的麦亚图船队水手。
李旦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人群里带着标志性大船帽穿板甲的麦亚图,板甲下健硕的身躯几乎藏都藏不住,看得他牙齿发酸。
胸前涂着红色剑十字架的亮甲,李旦看看手上的老旧鸟铳,把火绳凑到身边火铳手的火绳引燃,塞进铳杆,朝脚下啐了口口水。
娘的!这破鸟铳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透这乌龟壳子!
麦亚图并不知道就在十步之外的街角有一扇窗透出鸟铳正对着他,但他显然已察觉到不对。
不要说在濠镜,就算在鸡笼、在长崎在马六甲,都不会有人无端地杀死几个黑奴逃跑离开。哪怕麦亚图不知道什么叫调虎离山,也感觉到身边防备力量在快速减少。
门口的守卫死了四个,身边的随从追出去两个,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两个护卫。
这令麦亚图感到强烈的不安感,眼神始终注意着小街却不敢冒然离开,余光不断在身边健壮而凶悍的酒客身上划过,手都摸到腰间剑柄上。
只是最危险的敌人往往看起来人畜无害,三个女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矮身,再抬头时手中已纷纷握上短刀匕首,自身后朝麦亚图的两个随从脖颈间划过。
蝶娘的匕首,钉进麦亚图板甲护腿没有防护的腿弯上,惨叫声猛地炸响。
砰!
砰!
窗口,一杆火铳一杆鸟铳在麦亚图拔剑转身后发出巨响,硝烟顺窗口缝隙弥漫而出,李旦丢下鸟铳飞身跃出,扒着墙边踩踏瓦片跳上街道。
攥着武士刀的倭寇已与中铳的麦亚图战在一处,蝶娘嬉笑着叫道:“姑娘们,走啦!”
一条腿韧带被切断,身上板甲又遭受重击的麦亚图哪里还能有多少战力,不过交手两合就被东洋长刀把长剑挑开,刀柄狠狠怼在脸上砸个七荤八素。
李旦口上叼的匕首插回腰间,拾起麦亚图有十字架护手的长剑在手上空耍两下,二指塞入口中吹出哨音,街道尽头一群乞丐扶老携幼地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地抬起叫喊不断却无计可施的麦亚图就走。
干儿子笑着小心翼翼把长剑顺着束腰缝隙插好,十分新奇地把船长大帽扣在头上,这才摸出十几枚通宝朝在场的酒客洒出去,边走边用倭语大声笑着。
“去修船厂告诉三浦莲太,麦亚图在议事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