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脸上没流露出表情,却情不自禁地缓缓吞下口水。
邵廷达在城外用不到二百两给他买了几十亩地,回来还跟他说,靠近路边道旁的地真贵,下田还要四两银子一亩。
没人愿意卖?可不是没人愿意卖,愿意卖的都被陈爷买了,剩下的自然都是不愿意卖的!
“颜掌柜不知道吧,陈某算半个月港人,母家是月港的,说来也巧你知道吧,陈某手上有月港的地。”
陈沐笑了,没人愿意卖,他愿意卖,必须要让邵廷达尽早回月港卖地了。
当下他才真正打定主意,送出去点,给邵廷达和宗族长辈分一点,自己留一些,剩下的该卖的都尽快脱手。
毕竟他自己不在月港,宗族在月港也算不上豪族,在手里捏这么多田宅土地,越来越烫手。
赚一锤子快钱就行,尽快把香山千户所当下的困境渡过去,攒些钱等黄粱都的土贼平定后,在香山辖内选出块适合做港的境地,军寨里建一座船厂。
在朝廷做官就这点不好,虽然能得到来自朝廷的支持,但凡想做些什么大事,也要向上汇报。
至于上奏巡抚能不能得到同意,谁知道呢?
先等手里有钱了再说!
“陈某出地,在月港外寻一块适合行贾的土地,建一座大大的酒楼,由颜掌柜经营,利润你我三七分账。既然颜姑娘能看管店铺,鼓腹楼也能继续开,有陈某在香山,应当是可以保她无虞的。”
“颜掌柜考虑考虑?”
陈沐相召,颜清来的很快,邵廷达前往广城的下午就从广城赶来,出乎他的预料。
赶回千户衙门,就见颜清在门口等着,带了两个店里年轻伙计,伙计手里抱着几坛酒。
“颜掌柜来的这么快,怎么不傍晚来?”
陈沐撒了缰绳,拱手朗声笑道:“陈某请颜掌柜过来,却没想要耽误鼓腹楼生意的意思啊,快请进!”
颜清可没见过这么好打交道的官儿,尽管在鼓腹楼当时已经知道陈沐是个好性情的人,却也没想到今天不喝酒还能这么好说话,恭恭敬敬回礼应好,这才笑道:“初次来千户衙门拜访,小民也没什么好拿的,从酒铺提了几坛酒,还望您不要嫌弃。”
“陈某请你来,哪里是请你来送东西的道理啊,等等酒钱照付。”陈沐可不愿意白收东西,收下了,他就和明朝那大部分坏掉的官吏变成一样的人了,眼看颜清还要推脱,笑着率先朝衙门内走去,道:“今日县里给勾的军丁到了,事情多些,让掌柜的久等了。”
香山县令周行的效率很高,转眼这还没到十日,就给千户所勾出百户来,送到连通九都一坊正在兴建的百户所去。
陈沐让他们自推了个两个总旗,编在石岐部下,算是有了新编的完整百户所,正丁开始操练、余丁加入兴建屋舍的工作。
本来还想在军余中挑出匠人送到千户衙门,被颜清赶来的消息耽搁,索性就把这件事交给石岐来做。
周行给了准话,说再有二十日,三百户如数勾完,让陈沐了却一桩心事。
“劳烦千户挂念,店里没事,清遥看着呢。”陈沐没让颜清跟着去衙门前厅,直接把颜清引入千户宅的院里,听颜清道:“这几日生意很好,又到闽商徽商走广的时候,他们家资颇厚,出手大方,青楼瓦舍住满,就到小民的铺子里讨些酒喝。”
“走广?”
陈沐本想问问,小颜姑奶奶那个样子,让她管店不得把房子烧了?但想想关系没到那份儿上,说这话太唐突了,就问起走广这个新词来。
“千户不知道?就是到你这来啊,这几日没发觉香山停靠车马多了许多?”
颜清在神态里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讨好意味,向陈沐解释道:“去濠镜与番夷互市,他们每年四月装着货物来,卖给濠镜番夷,五月在广城采买些粤地土货回闽,借口走广,实为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