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照例,百户所该有多少旗官你不知道?全算下来,切一半给白千户送去。”陈沐说罢,又顿了一下桌案,道:“分两次送,原例是朝廷赋税两成、俸禄两成,那就先送三斗,是今年百户所的旗官俸禄;再送一斗,是今年大收,多出的结余。”
陈沐在桌案上的手拿炭笔不停写画,末了一丢炭笔,他们每亩军田按别家百户所交上去九成收入,最后还能余下四斗多!
六十多斤,是别百户所的三倍多。
其实不用他算,郑老头随后就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意拱手说道:“总旗,库里存了百户所近两千石粮,还有总旗那两百亩田地收上的四百多石粮。”
“今年旗军的粮,是不是能,能多点?”
“两千多石?”
就算心里再怎么算,等郑老头说出这个数目时,陈沐心里还是忍不住猛地一跳。
一石米可卖六钱八分银,两千多石相当于一千三百多两银子!
“唉!”
陈沐无谓地摊手,可惜了这钱,噢不对,这两千石粮食不是他的,旗下二三百口子人都等着吃粮过日子呢。
“往年,旗军发多少粮?”
陈沐刚问完,对这事门儿清的邵廷达便道:“有时一年十二石、有时一年十四石。”
这是正丁的俸禄,陈沐要发出去五十个正丁的俸禄,也就是才六七百石而已。
“指挥使说过个好年,但别的百户所旗军大多是过不好年的,但咱们能。”
陈沐起身,轻扣桌面,道:“召集旗军,开仓放粮,头季稻,每户十石,陈某手把手的发!”
旗下事宜颇多,并非虚言。
刚回衙门,就见邵廷达怀里揣着、手里捧着、肋下夹着,全是油纸包,急吼吼地在衙门口站着。
眼见陈沐过来,快步跑来叫道:“沐哥,俺给你带了烧鹅回来!”
陈沐接过油纸包,看邵廷达这副模样,笑道:“怎么,你这是把鹅楼抢了?”
“没有!俺给钱了,有钱!”
邵廷达身上揣着八只烧鹅,脸上埋着藏不住的喜意,低头开口又露了怯,不好意思地笑道:“俺长这么大,白千户摆酒是俺头会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昨天白千户在,不好。俺一大早牵了你的马就去了清远县,买他娘的九只烧鹅,回来让俺爹娘跟浑家尝尝,这么好吃的东西!”
捧着烧鹅,邵廷达眯着眼睛有点市侩,笑起来露出几颗并不整齐的牙,“俺得让他们尝尝!”
陈沐觉得手里的烧鹅很沉,觉得表弟很好,点头拍拍邵廷达粗壮的胳膊,“照顾家人是好事,男儿应当顾家,没啥可不好意思的——你先回家,等会过来有事跟你说,别忘了把郑老头也喊来。”
马拴在衙门前院,满头大汗的邵廷达浑然不觉,带着八只烧鹅健步如飞。
陈沐跟院子里打熬力气的家兵打过招呼,坐在堂上桌案后,这才静下心筹算出兵打仗这半年的得失。
邵廷达腿脚好,也就一刻时间,家兵就来通报,说他带着郑老头已经来了。
招呼几人落座,陈沐起先对郑老头问道:“老郑,这半年你看着田地跟硝洞,收成怎么样,说说吧。”
“回总旗,按你的令,驿站边上的硝洞已经不挖了,又出了三百斤;西边的硝洞,人手多,也都熟练了,老儿照看着,现在已经熬出两千一百斤,都存在铁坊,里面还能挖一年呐!”
又是两千多斤,陈沐皱皱眉头,问道:“怎么这么少?”
那个硝洞更大,用的人手也更多,但熬出一样的硝,这令陈沐感到不解。
郑老头不敢回话,结结巴巴地没说出来,邵廷达看得急接话道:“还能怎么,就是那边离河远,余丁又吃不饱没力气,多十个人也比不上咱在驿站时候出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