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敌人太多,汹涌而上的敌军不断向前推进,甚至陈沐掂起脚举目向前望去,敌军后方桥头的乱军各个高举着兵器,几乎是以人力层层叠叠地向前推挤前方僵持的叛兵。
邵廷达已经无力怒吼,憋紫了脸面扛着大盾长牌却仍旧无法与他的刀牌手阻住冲势,脚步接连向后退着。
陈沐见此情景不禁心头大急,照此情形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推下新江桥,到时候敌军大部冲出长桥阻拦,那才像大河冲坝猛虎出笼,新江镇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转过头,眼巴巴举着火把的魏八郎正撞上陈沐的眼神,“点火!”
火把与桥栏边沿的火药相碰,引燃的火线冒着烟快速燃烧,不过片刻便进入木片遮挡的火道之中,敌军的冲击一次比一次猛烈。
狭长的新江桥堵住大队人马冲入的道路,以至数百乱军散布江畔,引弓向桥上抛射,同时也遭到己方邓子龙部营兵的箭雨反击。
但营兵不足以压制敌军数量更多的弓手,即使他们的弓不如明军,但士气如虹给予他们非凡的勇气,甚至有叛军口叼铁刀试图泅水渡河!
“轰!”
突然间,桥对岸土地上猛然发出接连不断的爆响,从陈沐的方向能清楚地看到爆炸烟尘土块不断从敌阵后方爆起,夹杂着血雨残肢,就连前方冲锋接战的叛军都为之一窒。
他们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眼看着就能冲垮明军在桥上的阻拦,突然背后炸了!
下一刻,本就散乱的乱军阵势混乱起来,拥挤的阵线为四处劲射的卵石提供最大化杀伤,而在数个地雷爆炸的外围,人们心中被恐惧所充斥。
邵廷达抓住时机,一声大喝冲翻面前犹豫的敌军,扬刀跃起杀上,正要下令旗下刀牌手冲锋,突然自后方传来陈沐的军令,“刀矛手让开!”
紧随其后,军阵闪出缺口,百虎齐奔车被点燃引线,两名旗军推着冲锋向前,直面慌乱的敌军。
火箭飞速乱射,带着尖啸直冲桥上来不及逃窜的敌军!
新江桥上,米饭大酱扣了一地,旗军丢盔炮手弃炮,在桥上抱头乱窜。
从未见过炮战,或者说从没被炮轰过的旗军只知道对面半山腰上的炮是朝他们轰来,士气登时大降,就连几个小旗也难忍心中震怖,跟着逃起来。
“他妈的叛军怎么有炮!”
陈沐也是害怕的,饭碗放在桥栏,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难受极了,但他发现炮弹并未轰在桥上。
他们后方大军所在,才是叛军两门火炮轰击的目的。陈沐回过头去,后方营兵的表现也没比卫所军强到哪里去,炮弹落进壕沟便把周围数十人吓得乱跑,惊慌失措的大叫不绝于耳。
这才是桥上旗军乱跑的缘由,他们不知道该往前躲还是往后躲!
“乱跑死的快,都躲在桥栏边!炮打的不是你,你跑什么!”陈沐反应过来不禁心头火起,一面与几个旗官安稳军心,一面揪住想跑的炮卒骂道:“调转炮口,轰山上那两门炮,轰烂它们!”
只四五百步的距离,石弹是以抛物线砸进守军阵地,显然他们的炮很有可能是明军老式臼炮,守军五门炮不论发熕还是佛朗机都能打到山腰上,陈沐朝部下吼道:“不跑炮不一定打死你,跑了陈某保证你活不成!”
佛朗机相对较轻,调转炮口也容易些。发熕炮更沉,何况有木架车不能拐弯,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随陈沐下令,最先稳定下来的几名炮卒点燃四门佛朗机的引线,沉重炮声中四枚炮弹直射而去,轰击半山腰的敌炮所在。
陈沐的话对抱头鼠窜的旗军而言就是主心骨,同样军法对他们也有最大的震慑力。旗军大多依言抱着兵器躲在石栏下,当然仍旧有几个旗军乡勇丢下兵器转头跑向本阵,但陈总旗现在顾不上他们了。
因为桥对面两个刀牌手拔足飞奔,在他们身后的官道上田野中,成群结队到处都是乱军挥舞着兵器,排山倒海般直冲新江桥。
李亚元对新江镇的攻势,开始了!
“旗军,列阵迎敌!”
轰!轰!
叛军的臼炮再度轰鸣,震天巨响中一块飞石曳着尖啸砸在桥头,碎石迸裂,周遭数名乡勇受创而翻,哀嚎在陈沐旗军身后久久不绝,前方敌军却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