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己利在哪儿?
陈沐也不知道,总不能告诉白元洁戚继光、谭纶和张居正是一条线,过几年张居正会做上帝国内阁首辅的位置吧?
他只能笑笑,道:“认识身居高位的文官,这不本来就是一件大好事么!”
白元洁看看陈沐,对着类似搪塞的回答也没深究,笑道:“过上月,你可以写封信给谭子理,若望远镜有效,他应当会记得你。”
陈沐洒然笑了,半年一年写封信,谭纶还真未必记得他这个献上望远镜的无名小卒。他的寄望,无非是将来若有一日可望其项背时,身居高位的谭纶能记起自己曾经帮过他。
陈总旗不会永远都是陈总旗,他不会永远都是无名小卒的,而恩情,也只有在自己的地位与之对等或稍差一步时,才是恩情,否则就是上贡,而上贡——只是理所当然的。
俞大猷收到邓子龙的求援信,不过并未从军队主力中调拨火炮,而是从广东水师战船上拆了三门炮下来,长途运送至韶州府新江镇,一来一往便耗去月余光景,若是李亚元已经袭击新江镇,这些火炮就会直接输送至大军本阵。
两门同一形制的佛朗机炮,一门铜制发熕大炮被推上新江镇桥头,配以原本两门佛朗机,看上去威风无比。
发熕炮要比他们的小号佛朗机炮更大,所需火药也更多,算上四个轮子低矮炮架要近千斤重,发射四斤弹丸,属前装滑膛炮,是明朝仿制英制的隼炮版本,发熕为faln之音译,西制为五磅炮,射程极远可达四至五里。
不过新江镇战场上根本用不到这种射程,甚至整个崇山峻岭环绕的岭南,能找到完全满足发熕炮射程的预设战场都不太多。
枯燥而煎熬的等待,直至五月下旬,新江东有蛮獠营军士行船直走,高呼道:“大敌进犯!”
李亚元,来了!
“前列举铳!”
“放!”
砰!砰砰!
“换列,举铳!”
“放!”
砰!砰砰!
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炎热,新江桥近畿的守备军心思也随着长达月余不见敌踪的守备而慢慢松懈下来,不复先前严阵以待的疲惫模样。
江上有蛮獠营军士轮歇的军士正在溪水抓鱼,岸上有广东营兵树荫下悠闲避暑。当然了,他们近日以来最大的娱乐节目就是岸边卫所笨鸟头顶大太阳操练他们初初从军就已熟练的旗号军令。
陈军爷是个专制的人,他对这些嘲笑充耳不闻,也要求旗下军丁对此充耳不闻,五十在北山补充后满编总旗与六十多招募乡勇共百十号人终日操练队列旗令,军丁苦不堪言。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习惯。
如果不是卫所军官对军户天生就有巨大的威仪与乡勇眼看着陈沐等人击破新江镇乱军,陈沐很难在这种情形下长久严格地操练旗军。号令贯彻不是问题,在旁边看热闹的营兵才是大问题。
这就好像大一他们顶着大太阳晒成黑煤球军训,学长学姐在旁边树荫下捧个大西瓜吃得满嘴红对你们指指点点就算了,西瓜还特么是冰镇的!
执行力与利益有关、与激励有关,旗军并不能看到操练军令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仅仅能看出眼前的苦恼,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操练,陈沐几乎将嘴皮子都磨破,像什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说了不下百遍,但指望旗军懂这句话就是痴人说梦。
吓唬吓唬新卒也就算了,这帮不懂军令的莽夫跟着陈沐在特殊口令、操练下各个磨练技艺,杀出能挂满腰的头颅来,不学这玩意儿战时也少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