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开始上菜,伙计抱过一坛酒来,徐孚远脸色立刻沉下来。
“你给老夫喝地瓜酒?”
他朝伺候在一旁的掌柜喝道。
“这个狗东西,你不认识华亭徐老爷?”
那掌柜愕然一下,很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错误,这无论华亭夏家还是徐家可都是世家大族,紧接着他一脸怒气地抽了伙计一个耳光骂道。
“还不去换好酒!”
他随即喝道。
那伙计赶紧要把酒坛抱走。
“等等,留下吧,我倒是颇喜此酒!”
王夫之拦住他,然后对夏允彝说道。
他在南京的确常喝这个,主要是别的酒越来越少,杨庆在一片怨声中悍然下令,以节约粮食为口号把米酒的税增加百分之五十,逼着酒楼商铺统统改卖地瓜酒和高粱酒。不但这样而且还派出缉私队查私酿,倒不是禁止,毕竟老百姓自己家酿酒喝也是很平常的,但自己家酿了喝可以,拿出自己家门无论卖不卖都得交税,一旦发现酒楼售卖没有盖完税章的米酒立刻重罚。
最终搞得南京城内一片地瓜烧和高粱大曲的酒味。
很显然上海也没幸免于难。
“话说忠勇侯连这个都管就过于严苛了!”
徐孚远多少有些不满地说。
“这也不是坏事,米酒每年耗粮数百万石,这样既能杀住奢靡之风,又能省下粮食,再说这地瓜酒和高粱酒也不算差。”
王夫之笑着说。
这时候陈子龙和另外一个差不多的文士一同走来。
三人忙起身相迎。
王夫之认识陈子龙,另一个在陈子龙介绍下,也很快知道了是昆山人顾咸正,原延安府推官,在西安城破时候被顺军俘虏,直到前年才得以逃归,但待罪在家。
当然,王夫之不知道的是原本历史上这个人因为和陈子龙同谋反清被杀,当时洪承畴下令把他押到南京威胁他知道史可法的结果吗?他回了一句那你知道洪承畴死没死吗?他一家兄弟三人再加两个儿子,全都因为抗清而死。而徐孚远也参加了抗清,失败后他跟着郑成功去了台湾,必须得说明一点,就是苏松一带士绅对清军的抵抗称得上坚决,至于本事不足是另一回事。
五人很快落座。
“卧子不是在京师,如何得来?”
夏允彝问道。
他们请的其实是顾咸正。
王夫之可是湖广名士,同辈湖广文人中排第一的,他被夏家邀请来当然也要广邀苏松文友来会,昆山到这里无非百里吴淞江顺流而已。
但陈子龙来就属于意外了。
陈子龙是兵科都给事中,虽然这时候别说兵科,连兵部都快变成摆设了,但他没有要事也不可能回乡。
“迎驾一事已有眉目了!”
陈子龙淡淡地说。
“那李自成真能放陛下回来?”
徐孚远愕然道。
“放是放,但得拿一千五百万石粮食换回来。”
陈子龙说道。
很显然水太凉们在长安的谈判终于收获了成果,原本的两千万降到了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石?哪怕江南今年收成不错,这一千五百万石也不可能筹集出来,这是粮食,而且还得给他们辗转运去。当初整个江南每年输往京师的也不过几百万石,这就已经是倾国之力,更何况他这是一千五百万,而且没有海运可通,只有航运不稳的黄河,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徐孚远惊叫道。
“可以折银!”
陈子龙说道。
“粮食只需要三成,剩下折银!”
他接着说。
“那也是近千万两啊!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吃定了咱们想要皇上还都南京啊!不过户部和內库凑一下倒是应该能拿出,实在不够还可以发债券来募集。”
夏允彝说道。
债券这东西早已经被杨庆抛出了。
他第一期刚刚发了两百万五年期国债,这时候已经快卖完了,而且士绅们购买热情很高,话说不论那些士绅是不是反对他,都很清楚大明的安全是没问题了。如今整编完成后各部加起来三十多万新军,这样强大的实力虽然一统天下这个还不能说十分稳妥,但自保绝对没问题,既然这样干嘛不买国债?这是政府借贷,又不是杨庆私人借贷,这东西就算哪天杨庆下台了,他的继任者无论皇帝还是东林群贤都不会不还的。
“瑗公以为杨庆会掏钱给自己买枷锁否?”
陈子龙说道。
“呃,他总不会真不掏钱吧?”
夏允彝很是天真地说道。
“他当然不会掏,据说户部去年秋税的银子在给了李自成岁供后,最后剩下的都用来召集四民大会了。几千四民代表从天南海北过来,再加上给他们准备的补偿,这些把户部剩下的银子全花光了,现在户部全靠从帝国银行贷款和卖国债撑到今年夏税。”
陈子龙说道。
“那內库呢?”
徐孚远说道。
“內库的给懿安太后修万寿宫了!”
陈子龙说道。
“那內库从先帝至今,积攒下的逾千万,光抄家所得就不只千万,修个万寿宫能用多少?”
徐孚远愕然道。
“那杨庆说是都给懿安太后修万寿宫了我们又能如何?”
陈子龙一摊手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