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时南京的一所府邸內,吏部尚书徐石麒气急败坏地吼道。
说完还剧烈地咳嗽着。
很显然徐尚书的确被气坏了,同样留守南京的张国维,甚至原本不能说完全一党的袁继咸都被杨庆这一下子气得够呛,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杨庆会玩这种邪道,他们在想方设法迎回皇帝,而杨庆却在后面毁掉皇权,这是要给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的毒计啊!
太歹毒了。
他不能把持朝政当权臣,那就毁掉千年的秩序,毁掉天子的神话,把皇帝头上儒家解读的天命所归光环直接抹去。
接下来呢?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彼可取而代之?
他这是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啊!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皇权的头号打手吗?他难道不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吗?天赋人权?那君权天授算什么?人人平等?那他自己的侯爵又算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变成自己的叛徒吗?
“他是要抢在咱们前面,为他谋篡布局啊,天赋人权,那么君权天授也就是个笑话了,天命所归同样也是个笑话了,既然皇帝没有天命所归,既然皇帝和庶民一样平等,那么他取而代之也就是没什么不对了!这是一个妖孽啊!他要毁了这几千年传承,毁了皇权的根基啊!”
袁继咸阴沉着脸叹息道。
“临侯兄,必须另想办法了,以此贼所为,咱们就是迎回圣上,恐怕也阻挡不了他篡位!”
张国维恨恨地说。
“有何办法?”
徐石麒说道。
“借兵以备不测!”
张国维说道。
“建奴?”
袁继咸有些不满地说。
“建奴咱们是不能借的,军队皆在杨庆掌握,咱们也不能指望,但别忘了还有张献忠,若张献忠出川顺流直下,而那黄得功终究还是有几分忠义之心的,可以大义晓之,再加上襄阳的金声桓,上游可借之兵五十万,建奴在北,桂王在南牵制,上游各军顺流直下南京。”
张国维说道。
“那张献忠会听命吗?”
徐石麒说道。
“大不了事成之后以云贵赏之,以张献忠在四川所为观之,此人倒是与杨庆李自成之流不同,他在四川善待士绅尊圣贤教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他无非就是想做明玉珍而已,给他就是了,更何况杨庆能给他的,咱们可以给的更多。”
张国维说道。
“再说,除了他还有何兵可借?”
他紧接着说道。
其实他想说除了张献忠这个对杨庆不熟悉的,其他还有谁敢接这活?也就是张献忠对明军现在的战斗力还没直接感受,其他就连桂王在经过上次的事情后都已经不敢再出韶关,事实上哪怕多尔衮这时候努力追求的,也仅仅是能够在北方自保而已,只有张献忠的军队还没和杨庆整编后的明军打过。
“那何人去四川?”
徐石麒说道。
就在这时候,兵部侍郎吕大器走了进来。
“这不是有个四川人吗?”
张国维说道。
他说完才发现吕大器脸色不对。
“东川老弟,出了何事?”
张国维疑惑地说。
吕大器脸色阴沉,把一摞报纸直接扔到他面前。
“玉笥兄,这是谁让他们干的?”
吕大器质问道。
张国维一脸茫然地打开报纸,刚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们跟着添什么乱!”
他紧接着怒吼道。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啊!”
刚刚宣传完异端邪说的杨庆,在他的侯爵府內,看着锦衣卫迅速整理完并送来的阅江楼监听记录,饶有兴趣地说道。
这的确是个惊喜。
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进步势力的诞生。
“侯爷,要不要把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一网打尽?”
徐平说道。
锦衣卫在内部清洗完成后,迅速进行了改组,明确分成了四个司,仪鸾司负责皇宫杂务,侍卫司负责皇宫的安保,北镇抚司负责逮捕审讯也就是主管诏狱。南镇抚司除了内部纪律外合并了原本不属于锦衣卫的东厂系统,相当于秘密警察,包括各处监听站全归南衙,和北衙一个明一个暗形成互补。东厂这个也算臭名昭著的机构直接撤销,韩赞周也没反对,他的东厂本来就形同虚设,接下来如果迎回皇帝,那他肯定要被拉到斗争的漩涡中,他自认没这个本事对抗杨庆,而且他一个太监也没什么太大追求,那就别做傻事了,他干脆接了新差事专门负责给张嫣修新宫去了。
內库可是拨了一百万元新币专门给懿安太后修这个新居。
“大逆不道?”
杨庆笑了笑说道。
“没这么严重,他们也没说错,天下的确不是一人的天下,这话还是六韬里说的呢!都说了几千年也没人管过,到咱们这里又管他做甚?”
他紧接着说道。
这话的确最早是六韬里的,据说是姜子牙先说的,至于真假就无从考证了,再说就是真姜子牙说的,他那也是有说的资格。
“侯爷,只是任由他们说下去,那老百姓的心中容易乱啊!”
徐平小心翼翼地说道。
很显然他这个特务头子还是很称职的。
“乱,我喜欢这个字!”
杨庆把手中折扇一展笑着说道。
说完他转身赏花。
他身后圆圆很好心地把一份准备送报社的文章递给了徐平,后者带着疑惑看了一眼,紧接着就露出惊愕的表情,但能被杨庆提拔到南镇抚使的人那肯定不是傻子,他紧接着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侯爷,属下明白了!”
他立刻行礼说道。
然后他赶紧告退离开。
“你这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未来的驸马爷,侯爵,却天天宣扬些这种东西,你到底是何居心?”
圆圆从杨庆身后探过俏脸问道。
杨庆看了她一眼。
圆圆赶紧捧脸做天真无邪状。
“你的演技越来越差了,告诉报社那边,接下来就宣传这个,让那些笔杆子们多引经据典,不光是儒家的典籍,其他道家,墨家,兵家之类的都要多引用一些,古代先贤又不只有孔孟,但别引用那些光头的东西。要恢复百家争鸣,要把人民权利这个概念一直上溯到三代乃至尧舜之世,必要时候可以编一些。”
杨庆拿折扇敲了一下她脑袋说道。
“编?”
圆圆演技夸张地说。
“对,编!别人编得,咱们为何编不得?’
杨庆说道。
这可不是他脑洞,事实上无论东方的儒生还是西方的教士,一向都有这种好传统,以儒家典籍为例,恐怕就是那些大儒也不知道自己读的圣贤之书有多少是假的,这种事情从汉朝开始就没断过。既然这样他伪造一些也就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了,甚至需要的话,还可以跟那些欧洲考古学家学习伪造些古迹,比如某个古墓发掘出一些符合他需要的东西……
呃,话说他的节操下限其实也不是很高。
至于混乱……
儒家控制思想已经一千多年,这个套在华夏百姓思想上的囚笼,不可能有一把钥匙打开,因为它本来就没有锁,它是一个无锁的囚笼,想要打开必须用锤子和斧头。
混乱是必须的。
有序的改变根本不可能。
他不怕混乱,与其用那些所谓的温和的改变,来更轻松的实现自己的目标,但却留下未来被反攻倒算的祸根,还不如趁着自己有能力控制局势主动挑起这场斗争,在斗争中来一场彻底的清洗,最后重新建设一个朗朗乾坤。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杨庆站在水榭的栏杆前对着自己家的花园高喊道。
对面坐在石头上,伸着两只脚戏水的寇白门无语地看着他。
宣城的皇庄农田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