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怕建奴入关?他们八旗加起来不足十万兵,就算入关又能怎样?当年也不过只是劫掠一番就匆忙撤走,建奴其实也是想求活路,辽东那地方苦寒,哪怕咱们在辽东的屯田其实也只是聊以补充,真正还是得依赖朝廷的运输,否则辽东也是待不下去的。建奴想要在那里活下去只能向关內劫掠,然后用劫掠的财物和晋商换粮食,否则他们也得饿死人,但他们人口有限,就算想占我大明之地,最多也不限于河北,其阖族内迁尚不能填满一个顺天府呢!难道他们还真想蛇吞象?”
曹友义说道。
“他们是没有多少人口,但他们和这北方士绅加起来就不一样了,北方穷还是江南穷?”
杨庆说道。
“那当然是北方,江南之富哪是北方能比,北方还大批饿死人呢,江南都不稀罕种田,直接改种桑养蚕向海外卖丝绸,那银子跟流水似的落进腰包里,大明一年岁入恐怕都未必比得上江南一个大的富豪之家。”
曹友义说道。
“那你想不想抢他们?”
杨庆说道。
曹友义默然了。
他想啊,他当然想了,可他自己做不到啊!那么和建奴合伙怎么样?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建奴入关,剩下的就是血洗江南。”
杨庆说道。
“老爷,老爷,水师,水师来了!”
一个家奴突然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哪里的水师?”
杨庆问道。
“不知道,海上战船看不到边,恐怕得一两百艘,全都是大战船。”
那家奴说道。
“是黄蜚,是黄蜚的登莱水师!”
杨庆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说道。
他猜对了,当他冲到码头上的时候,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帆林,一艘艘大小战船在海上以壮观的气势缓缓驶来,其中一艘最大的已经进入河口并靠向码头。而在这艘战船甲板上,一身宫装的张嫣带着皇后威严扶栏而立,在她身后坤兴公主和圆圆一左一右,后者还在兴奋地向着他挥舞手臂,在他们后面一名全身甲胄的将领毕恭毕敬地垂首而立。
登莱水师终于到了。
“保护陛下!”
举着死尸当肉盾的杨庆,对着倒塌的墙壁后面,数十名突然出现的家奴吼道。
下一刻密集的子弹瞬间打在死尸上。
持续的撞击下他不断后退。
但也就在同时,后面的那些武装人员蜂拥而上。
此刻的曹友义也爆发了悍勇,手中雁翎刀挥舞连杀两人,不过他终究不是杨庆这样的猛将,在砍翻第三人的瞬间一支长枪刺入他腹部,就在他惨叫着倒下的一刻,他的那几个家奴和最后的十几个内操也倒在了乱刀下。他们的鲜血甚至溅满崇祯的龙袍,袁贵妃更是直接被吓得晕倒在地,王承恩下意识地扑到崇祯身上护住,但却被铁青着脸的崇祯推开,后者的脸上同样溅了几点鲜血,看上去如厉鬼般狰狞,而且同样如厉鬼般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周围那些武装人员。
“快,把圣上带走!”
从倒塌的墙壁下爬起来的张若麒顶着一头鲜血说道。
杨庆骤然将死尸一抛,转眼间蹿到了他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带着劲风的拳头就落在他脸上,张若麒惨叫一声,整个鼻子被打成了一坨烂肉,杨庆左臂立刻圈住他脖子,右拳以几乎带着残影的速度,一刻不停落在他的脸上。
鲜血和烂肉飞溅。
仅仅半分钟后,张若麒的整个脑袋就已经被打成了烂肉。
杨庆把死尸向旁边一甩,狼嚎般咆哮一声。
但他终究无能为力了。
那些已经控制了崇祯的武装人员,带着恐惧看着他,然后挟持着崇祯,袁贵妃和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后退。
杨庆就像头嗜血猛兽般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就这样带走了崇祯,他的一切努力终究还是就这样付诸东流,这些人会把崇祯带往山海关,并且在那里以崇祯名义发出圣旨推翻之前的一切,同时再以圣旨向多尔衮借兵剿寇。只要可以得到足够好处,吴三桂不会介意牺牲自己在北京的亲人,包括他自己的亲爹,既然原本历史上他可以这样做,那么这一次他当然也同样可以的。
至于崇祯……
恐怕他会在某个时候病死。
当然,这得看他是不是听话,如果他听话的话,或许吴三桂等人会继续保留这个傀儡,但无论最后他的结局如何,清军入关这个结局已经很难再改变了。
李自成打不过他们联手。
就在崇祯被带走后,那些龙武营的士兵也退走,很快大街上就只剩下杨庆和他的数十名家奴,另外还有遍地的死尸,那些家奴在最初的茫然无措之后,自觉地开始在死尸中搜索,然后把还没死的曹友义,六个内操,四个曹家的家奴抬出来。杨庆叹了口气抛开心中的阴郁,给他们略作一下检查,这些人包括曹友义在内伤得都不轻,但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他挥了挥手,让家奴把这些人直接抬到附近的药铺,砸开门之后在里面的人惶恐目光中迅速给他们处理伤口。
而就在这期间,随着包围北塘的那些人相继撤走,原本被堵在外面的他那些家奴全部进城。
之前那些是头脑机灵,混在那些武装人员中跟进来的,他们和后者的口音一样,甚至不少还来过北塘,就连以前跟着盐商混过的都有,而那些武装人员是很多势力拼凑,多半都互不相识,在这种乱哄哄的情况下,想混在其中可以说毫无困难。然后在一个熟悉地形的成员带领下,在最关键时候可以说是救了杨庆,那些鸟铳手近三分之一被他们推倒的墙壁压在下面,如果再加上这些,杨庆即便有肉盾在手,也少不了要多挨几发子弹的,这样他也挨了三发呢。
这样的距离哪怕粗制滥造的鸟铳也能给他造成重创,尤其是他身上穿的也不是棉铁甲,那套甲都被鲜血泡透了,他当然不可能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