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黄伯所说,断掉的食指的确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翻开笔记本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照片。那根手指像是被利器切割下来的,创口十分的平整,就是太过于血腥了些。
“怎么,吓到了?”黄伯察觉到了细微的异常,笑呵呵的问着。
“黄伯,这根手指该不会是……”白中元想问,又怕唐突。
“没错,就是我的手指。”
“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我自己切下来的。”
“您自己切下来的?”白中元一惊。
“这个说来话长,当年……”
“黄伯,食不言寝不语。”周然出言打断,瞪了白中元一眼,“吃饭的时候讨论这个,不怕影响胃口吗?”
“你是法医,还在乎这个?”白中元哭笑不得,解剖尸体都不在乎,如今这一根手指倒是上纲上线了。
“法医怎么了?”周然撇嘴回应,“法医就不能好好吃顿饭了?”
“行行行,你说了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院子陷入了安静,除了偶尔会有咀嚼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外,再有的便是腊梅上的落雪声。
随着阅读的持续,白中元也了解到了一段隐秘,关于文物、关于家国情怀、关于犯罪,也关于追凶和救赎。在那个炮火纷飞、内忧外患的年代,侵略者的铁蹄不仅夺走了无数条人命,更是踏遍了所知的每一处藏宝之地。鉴定过的宝物也好,刚出土的明器也罢,掠夺而走的数不胜数。
文物,是人类在社会活动中遗留下来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遗物和遗迹,是人类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之于一个国家或民族来说,文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不仅代表着可供追溯的历史,更承载着各个时期的文化与风俗的延续。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上下五千年历史绵绵不绝、光耀于世,浩瀚的文化古籍和巧夺天工的文物珍品,构成了中国历史长河中一段段华采乐章。
乱世中英雄的表现是多样性的,有的人持枪而战、有的人提笔如刀、有的人捐钱捐物,也有的选择默默无闻。这样的人或许从未出现在过公众视线当中,但他们所做的事情,却在那个年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比如,对于文物的保护。
“吃饱了,进去说。”就在白中元刚刚了解个大概的时候,黄伯放下了碗筷,随后起身示意去屋里详谈。
落座之后,黄伯泡了两杯茶,当茶香弥漫开来的时候,开了口:“当年迫于严峻的形势,一批极为贵重的文物不得不暂时转移到海外,从此便再也没有了音讯,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算是重新浮出了水面。”
“一批?”白中元捕捉着重点。
“是的,而且是一大批,清一水儿的瓷器”黄伯点头。
“您继续说。”
“其实那批文物再次现世并不是偶然,而是携走之人暗地里联系省文物局表达了归还的意愿。当年护宝远赴海外的老人家年事已高,无力再做大隐于市的守护者,希望在有生之年将那批国宝完完整整的归还。”
“您当年参与了护宝回国的计划和行动?”白中元忍不住问道。
“没错。”黄伯点头,面露回忆之色,“那位老人家一生行事谨小慎微、不喜张扬,当时提出的要求也是不要声张,尽可能的低调行事,局领导在征求上级意见后,决定构建一个专家小组来完成交接工作。”
“您当时是专家小组成员?”
“那个时候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哪儿算得上什么专家,过去主要是负责编号登记工作,说白了就是打杂的。”
“交接顺利吗?”
“挺顺利的。”黄伯点头,“当时就在国境线旁的一个小镇,整整一百二十七件文物,毫发无损的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这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白中元小心的追问。
“唉……”
说起这个,黄伯的脸上浮现出了悲痛:“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我们是要连夜赶回省城的,可没想到遇上了大暴雨,不得不留下过夜。那趟任务保密性极高,我们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甚至都不敢去联系当地政府机关,借宿民居就更不能了,生怕走漏了风声。所幸临行之前准备颇足,于车的左右搭建了两顶帐篷。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后半夜突然发生了变故,我们遭到了袭击。”
“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黄伯摇头,“只知道那些人包裹的很严实,而且全部都带着面具,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一行六个人只有我和老师活了下来,其他人全部中枪牺牲了,而那批文物,也被那伙人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您节哀。”白中元预料到了会有事件发生,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严重。
氛围凝重,黄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少许回神继续说道:“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和老师都接受了组织上的调查,虽说事后证明我们是清白的,可那终归成了余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那不仅关系着四条人命,更是牵连着上百件的珍贵文物,若是无法寻回,我和老师都会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事后公安机关没有立案侦查吗?”那么大的案子,白中元不相信执法机关会坐视不管。
“当然立案了,但并没有对外宣扬。”
“是顾虑归还国宝的老人家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