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中元沉默,良久之后才问道:“如果最后调查证明了贾林就是杀死胡成的凶手,你会怎么样?”
“你希望我怎么样?”
“回答我。”白中元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果真是他杀死了胡成,我请求警方和法院判处他死刑。”话说至此,梁媛低下了头,用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继续道,“当他死了以后,我会带着他的骨灰回去,将他和胡成埋在一起。”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的私心。”
“什么?”
“他们成全了我人生的完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这重要吗?”
“于我而言……重要。”梁媛缓缓抬头,眼睛里面有了泪光闪现。
再次的长时间沉默后,白中元才继续着:“最后两个问题,今天下午胡成是几点钟去的屠宰场?”
“好像是四点多。”梁媛有些不确定,“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时候阳光还高,不会有太大出入的。”
“嗯。”点头,白中元接着问,“你当时在干什么?”
“身体不适,卧床休息。”说完,梁媛又进一步的解释道,“怀孕的反应,头昏乏力,光想睡觉。”
“你看到胡成出门了?”
“没看到,但是听到了。”梁媛皱眉回忆着,“他脾气不好,尤其是喝完酒之后,经常骂骂咧咧的。”
“他是叫骂着出的门?”谢江插嘴。
“是的,我都听到了。”梁媛再次确认。
“当时贾林在做什么?”白中元继续问。
“在弄饲料,我当时听到了搅拌机的声响。”
“确定?”
“确定。”这次梁媛狠狠点了点头,“因为当时他给我打电话来着,我听到了手机里的搅拌机声,很大。”
“他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有什么想吃的没有,他弄完饲料去买。然后我又叮嘱他,别忘了去屠宰场喊胡成。”
“明白了,谢谢配合。”谢江转向女警,“带她回去休息吧。”
当梁媛被带出审讯室之后,白中元有感而发的唏嘘着:“老谢,你是过来人,女人们都是这样吗?”
“哪儿样?”谢江不明所以。
“不知道怎么说……”望着梁媛的背影,白中元组织着合适的词汇,“比如在某一方面,表现的奋不顾身,具体些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道继续向前走不会有好结果,却依旧义无反顾的,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
白中元表达的并不是很清晰准确,不过谢江还是听懂了话中的意思,颇有感慨的回答着:“人在每个阶段,都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女儿、妻子、母亲、奶奶或是外婆,这些身份将会贯穿每一名女性的完整人生。”
“因为不同年龄段扮演的角色不同,那么重心的偏移也会不同,从而决定了她们对待生活和人生态度的差异化。就拿梁媛来说,从胡成受伤之后,这些年她始终在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且没有任何的怨言,可以说她完美诠释了妻子这一角色。而随着年龄的增大,她必然会朝着母亲的角色转换。”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比如什么一妻两夫,又比如埋葬于同一墓地等等,这有些扭曲三观了。”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白中元满脑子想的都是许琳和许菲,这让他心烦意乱。
知根知底,谢江自然看出了白中元的异常,不过他并没有往深处想,权当是一切因梁媛所想所做引起的。
“其实这真的不难理解,而且生活中时刻都在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着。对于赌徒来说,可以用任何东西来换取爬上赌桌的资格,对于诈骗犯来说,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套取着人们口袋里的钱财。同样的道理,对于梁媛来说,胡成也好,贾林也罢,都是促成她人生完整的拼图,看的重些很正常。”
“老谢,你如果是你呢?”
“我……你想说什么?”
“换做你是梁媛,能接受那种畸形的家庭关系吗?”白中元稍稍有些失神。
“我不知道。”谢江摇头,“尽管梁媛讲述的如此轻描淡写,却依旧深深震撼了我们的内心,那么真正的事实呢?那些年中他们经历的、承受的、追求的和失去的东西,要超过我们此时的感受十倍乃至于百倍。我始终认为,没有过一个人的真实经历,就不要妄自揣度和否定对方。于人于己,这都是最基本的尊重。”
“……”白中元没有说话。
“你这是什么眼神?”直愣愣的目光,让谢江感觉有些发毛。
“老谢,你不去搞政工可惜了,下届支队政委选举我推荐你。”
“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笑骂一句,谢江径直朝贾林所在的审讯室走去,“走,去看看那块骨头有多难啃。”
“骨头再硬,火候时机到了也能啃动,真正啃不动的,是心啊……”在这一刻,白中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当他关上审讯室的门离开,许琳来到了这里,打开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审讯室后,她微楞片刻转身离开。从来到去,悄无声息,只有留在桌子上的那杯奶茶,还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