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连环套

以罪之名 厌笔川 5972 字 6个月前

梁媛的讲述很平静,可白中元的心头却异常的压抑。此时此刻,他回想起了初见胡成时情景。他待人接物十分冷漠,杀猪的样子无比凶狠,不同情肺癌的邱宇墨,也不畏惧前去办案的刑警,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一样。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大多数可恨之人又何尝没有可怜之因呢?

白中元无法想象那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可能,会永久的消极沉沦下去吧?

也可能,会悄悄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那样的打击,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承受的起呢?

“从那之后,他开始酗酒了对吗?”谢江问。

“是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跟你分房睡了对吗?”白中元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嗯。”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做了什么?”白中元非常想知道这点,这有助于他进一步的了解梁媛。

“我……什么都没做。”梁媛苦涩的笑了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是不是很没有人性?”

“不。”直视着梁媛的眼睛,白中元脸上浮现出了钦佩的神色,“恰恰相反,你做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是吗?”梁媛的笑容,多了几分自嘲,“怎么,不再将我视作应该浸猪笼的肮脏女人了?”

“……”

白中元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发生那种事情后,最难的不是情绪崩溃下嚎啕大哭,也不是怨天尤人后的自暴自弃,那样只会给对方带去更深的伤害和刺激。相反将一切的苦都咽进肚子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如往常一样继续平淡的生活才是最艰难的。”

“没错,你很坚强。”谢江由衷的附和,“换做是我,可能都做不到你那种地步,着实令人钦佩。”

“那件事情,其实是有隐情的对吗?”白中元话锋一转,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白警官,你为什会这样认为?”

“很简单,因为贾林。”

“……”

梁媛凝视着沉默。

“我猜对了,你也有过怀疑是不是?”说完,白中元递过去了一杯水。

“我是那样想过,但却没有证据。”梁媛接过去,轻轻说了谢谢。

“现在我要向你求证一件事情,当初贾林和胡成是不是同时追求的你?”

“是的。”

“你最终选择了胡成,为什么没有选贾林?”

“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能说的上为什么呢,就是不喜欢呗。”喝口水,梁媛继续道,“虽然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但两人的品质还是有所区别的,我觉得贾林不够踏实,不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人。”

“那你想没想过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对话进行到这里,白中元隐约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丑陋的一幕幕。

“什么问题?”梁媛,已经失去了她始终在强撑着的节奏。

“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好朋友,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何种反应?”

“沮丧、落寞、痛心、祝福……”谢江站在男人的角度回应着,“还有可能是妒忌、愤恨、甚至是报复。”

“没错。”白中元点头,“刚刚已经说过,贾林这个人的品质是有些问题的,为什么他没有表现出上述那些情绪,反而去了养殖场打工呢?难道,他真的大度到了可以释怀那一切的地步?”

“中元,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接近胡成的,伺机报复?”

“我没有这样说。”白中元摇头,又抛出了个问题,“报复不报复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他去了之后,胡成就遭了大难,这是巧合吗?”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谢江摇头,而后眉毛一挑,“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能是精心的策划了。”

“他,他为什么这样做?”梁媛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不愿意承认,毕竟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希望胡成死掉,然后占有你。”

“不,不……”梁媛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见此,白中元心中有了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说出了一句更为残忍的话:“梁媛,接下来就该发生“借种”的事情了,对吗?”

早在屠宰场的时候,白中元便根据挂钟的异象断定了胡成案是一起模仿犯罪,并根据案件征象将嫌疑人范围锁定在了养殖场的内部,且很有可能就是情变之下的“杀夫”,这也是他详细勘查那几间屋子的原因。目的不言自明,无非是找出一条确凿完整的证据链,从而将真凶挖出来。

事实证明,白中元的判断和推导都是正确的。

这种正确不仅仅体现在他对整起案件把控和梳理的胸有成竹上,更体现在尸检和毒物检验结果尚未出来之前便认定梁媛是凶手上,这种情况在刑事案件侦破过程中是与逻辑相悖的,毕竟法医的物证是极为关键的。在没有明确的指向性线索之前,大多数时候,审讯工作都是在后期展开的。

如白中元此时所做的这般,着实是极为罕见的!

初见梁媛时,白中元心底便认定了对方是个好的“演员”,若非掌握了相关证据,怕是很容易被其糊弄过去。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做下了恶事,那就势必会留下相关线索。

而现在,那些线索已经到了白中元的手里。

“梁媛,是你主动供述,还是我来说给你听?”白中元痛恨每一名行凶者,但这不代表他会践踏对方的人权,况且梁媛已经有孕在身,不管母亲有着多大的罪过,肚子里的胎儿都是无辜的。

“白警官,你根本不用吓唬我,如果真能证明胡成是我杀的,你们还会和和气气的跟我说话吗?”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就算是要落泪,也得见了棺材不是?”梁媛的嘴很硬,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只好我来说了。”这样的人,白中元见的多了,“开始之前我必须给你提个醒,你有义务和责任配合警方的调查。不知道的你可以不说,但知道的千万不能胡说,否则后果很严重。”

“放心,知道的我会说,不知道的也请您别往我的脑袋上面扣。”

“好。”

深深的看过一眼梁媛,白中元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喝口水之后正式开始:“那就先从犯罪动机说起,我想最初的根由并不是谁移情别恋了,也不是厌倦了对方,而是你年纪不小了,想要个孩子,是吗?”

“没错,我是想要个孩子。”梁媛点头,不肯多透露丁点儿信息。

“很显然,胡成没办法让你成为一名母亲,所以你才找上了贾林,对不对?”这点,白中元有绝对的把握。

“既然白警官你提到了这个,那我也就没什么可遮掩的了。”深吸口气,梁媛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的确是贾林的。但这又能怎么样,只能说我道德有问题,法律没规定要判刑吧?”

“如果放在古代,你和贾林是要被浸猪笼的。”白中元对梁媛有了厌恶,但也知道不能给对方落下口实,于是又补充道,“当然,现在是新社会,尽管出轨、通奸这种事为人所不齿,的确也没有严重到判刑的地步。”

“您不用咬牙切齿的讽刺,我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梁媛说完,身体稍稍前倾,“白警官,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白中元又恢复了冷静。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和贾林之间事情的,又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梁媛非常的想不明白,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泄露过,莫说是外人,就算是天天住在养殖场的宋前,都不一定有所察觉。

“想听?”

“反正木已成舟,您爱说不说。”梁媛表现的毫不在乎。

“中元,这里做着笔录呢,你别卖关子。”谢江提醒。

“知晓你和贾林的事情是因为四点。”白中元罗列着。

(1)在养殖场中,白中元曾经查看过三间房,胡成经常午休的那间房脏乱不堪,可那间夫妻房以及贾林的房间却异常的整洁。如果仅仅是整洁倒也罢了,关键是整洁中有着明显一人所为的痕迹。

白中元比较过两间整洁屋子内的细节,柜子里的衣架朝向是相同的,衬衣、内衣还有袜子的折叠方式也是一样的,最引人生疑的是床上的被褥,归置的方式几乎如出一辙,这意味着两种不正常的可能。

要么是贾林帮忙收拾了那间夫妻共住的房子,要么是梁媛在贾林面前扮演了“妻子”的角色,毕竟内衣是外人碰不得的。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匪浅,而男女之间的关系紧密无外乎那点事儿。

(2)在养殖场了解情况的时候,梁媛哭泣过,当时白中元递过了去了一张纸,目光曾在梁媛的手上长时间停留过。

当时,白中元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梁媛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成色很新,但偏偏无法遮盖住手指上的戒指痕迹。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枚戒指是新换的,与之前的戒指样式不同,所以才无法掩盖旧痕。

(3)同样是在养殖场,白中元曾经问过贾林那件皮衣的事情,当时他不仅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还说错了购买地点。那件皮衣白中元仔细的审视过,穿在贾林身上是不合身的,衣摆和垫肩那里都是要大出一号的。

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件皮衣并不是贾林的。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一件皮衣已然可以算作是“奢侈品”了,所以在购买的时候一定会精挑细选并且试一试,绝不该出现不合身的情况。而若是将那件皮衣套置到被害的胡成身上,显然会得体的多。

(4)梁媛是养殖场的老板娘不假,可她却没有半分常年劳作的农妇样子,这说明平时是极为注重化妆和保养的。而且这个习惯一定已经保持了很久,毕竟皮肤绝不是十天半个月所能够做出较大改变的。

既然是长久的习惯,那为何突然转性素面朝天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珍视容貌的女人发生巨大的转变呢?

答案同样只有一个,那就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