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间是胡成住的?”面前的三四间房子都亮着灯,白中元无法确定。
“这间。”谢江指着左手边第二间说道,“第一间是胡成和梁媛的夫妻房,但胡成很多时候一个人住在第二间。”
“进去看看。”白中元推开了门。
房子分为里外两间,外面有着两组高脚柜,柜子的旁边堆积着很多编织袋,从地上的散落颗粒来看,里面装的是玉米。里间摆着一张床,床的一侧有着单人沙发和茶几,沙发上面污渍很多,茶几上有着见底的白酒瓶和没有吃完的猪头肉,下面是半编织袋的花生,显然是用来下酒的。床的对面是一台悬挂式的电视,电视柜旁边是一台沾满了油腻的冰箱,电磁炉和没洗的锅堆在角落。两间屋子都装有暖气片,就是管道看起来旧了一些,有的甚至出现了斑斑锈迹和裂痕。
总体而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可真够乱的。”许琳挪动着脚步,看看床上摊开的被褥,忍不住牢骚着,“真不愧是养猪的,住的地方跟猪窝没有什么区别。”
白中元没有接茬,而是目光囧囧的不断扫视着里外两间屋子,尤其是门和窗,检查的异常细致。
“中元,你在看什么?”谢江不解。
“没什么。”随口回应着,白中走到了高脚柜的旁边,蹲下身子朝着下面看了看,而后起身走向了里间。
“你到底在找什么?”许琳也忍不住了。
“等等。”
白中元依旧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走过去掀起了床单,随后蹲身探头,当看清下面的东西后,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找到了。”
“什么?”许琳和谢江同时凑了过去。
呜……
看清白中元拖出的东西后,许琳喉咙涌动,捂着嘴巴冲了出去。
谢江留了下来,可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尤其是白中元将那东西拿起来看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敬而远之的表情:“中元,你弄这死耗子做什么?”
“你猜?”
“我没心情猜。”谢江摆手,示意离远点。
“我也没心情说。”白中元说着,从旁边找个塑料袋,连同粘鼠板一起装了进去。
“你迟早都得说。”后退两步,谢江又问道,“先不说你弄这死耗子做什么,你是怎么知道床下有这玩意儿的?”
“我当然知道。”晃晃手里的塑料袋,白中元这才解释道,“这里是养殖场,最不缺的就是粮食,那可是老鼠的最爱。而且这家养殖场距离村落比较远,所以会将附近的老鼠都吸引过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外间的粮食堆旁边有着很多散落的玉米粒,显然是编织袋被耗子啃噬导致的,我刚才看过高脚柜的下面,同样有着粘鼠板。这说明,养殖场已经成为了老鼠的乐园。”
“可里屋没有粮食啊?”谢江皱眉。
“是没有粮食,但有比粮食更香的东西。”
“什么?”
“花生。”白中元拿起一颗剥开扔进了嘴,“花生的油性大,较之玉米等农作物来说,更招老鼠的喜爱。”
“可这跟你弄两只死耗子回去有什么关系?”谢江已经完全被白中元带偏了节奏,一门心思的想弄清楚这点。
见此,白中元也不好再敷衍,只能实话实说:“当然是带回去做个毒物检验,目的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小子,就会故弄玄虚。”到了这会儿,谢江总算是完全明白了,“胡成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说明他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或是思维意识。结合刚刚我们看到的沼气设备和死掉的老鼠,你怀疑是沼气中毒。”
“错,应该说是人为的沼气中毒。”话说至此,白中元环视了整间屋子,“茶几上有酒瓶子和没有吃完的猪头肉,床上是摊开的被子,而胡成被害之前又失去了行动能力,将几个节点进行串联,就能得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胡成酒后熟睡中了沼气的毒,而沼气是人为施放的?”
“没错。”点头之后,白中元示意谢江出去,“走吧,再去做两件事,就可以把作案真凶挖出来了。”
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许琳也好,还是那名科员也罢,他们对白中元的种种事迹都是有所了解的。然而当白中元说杀死屠宰员的是其妻子的时候,两人还是显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这不仅仅是对上述结论的震惊,更是对人性的畏惧。
要有多大的仇恨,才对会枕边人下手呢?
“诱发此类悲剧,最常见的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女的移情别恋,另外一个是女人及孩子长期遭受家暴。”这是白中元的解释。
“那你觉得是哪种?”说起家暴,许琳不由得又想到了柳莎,虽说后来证明那些伤痕都是自残导致的,但家暴这种事情还是令人深恶痛绝的。也正是因为这点,当初邱宇墨没少遭办案人唾弃和愤恨。
“可能,两种都有吧。”叹口气,白中元走出了冷库,“走吧,我们去受害人的家里面看看,或许会找到想要的东西。”
“白队,我就不去了。”科员说道。
“嗯。”白中元点头,又吩咐道,“邱宇墨死亡的时候,我们没有获取到他杀的痕迹和线索,加之当时的案发现场很清晰,所以我们忽略了这间废弃的冷库。既然现在这里也成了涉案的现场,那就必须好好勘查一下。你转告秦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钢筋的凿痕是什么造成的,在没有嫌疑人的明确指向性线索之前,这点无比的重要,几乎决定着接下来的案件侦查方向,必须抓紧。”
“明白。”
“我们走。”许琳招呼着。
“你分管技侦和法检,确定不留下来或是回队里?”经过水库的事情之后,白中云尽量在避免着和许琳的独处。
“留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干耗着,倒不如跟你过去看看。一来能作为机动的力量随时填补空缺,二来我迫切的想知道杀死屠宰员的究竟是不是他的妻子。最后一点,跟你办案总是受益匪浅。”
“随你。”苦笑摇头,白中元率先向前走去。
……
养殖场,距离屠宰场有差不多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因为谢江主导的走访排查已经开始,所以当白中元和许琳来到这里的时候灯火通明,视野很好。屠宰员的妻子以及两名养殖员也都没睡,正在配合警方的调查。
“许琳,中元,你们来了。”深秋的夜,温度已经很低了,加之始终在忙碌着,谢江看起来有些疲惫。
“老谢,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进展。”谢江摇摇头,看了看旁边,“该问的都问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总而言之没有什么价值。”
“简单说说吧。”无论有没有价值,基本情况都是要做个了解的,几名刑警正在忙着采集口供,白中元不想过去打扰
谢江简述:
死者名叫胡成,今年四十一岁,身体健康不存在任何的疾病隐患。此人靠养殖和屠宰维持生计,追溯源头已经有十一年。
胡成的老婆叫梁媛,今年三十五岁,一起经营着养殖场。据他说,胡成平日都是早晨过去杀猪,然后再将猪肉送去客户那里,中午会赶回来吃饭,下午歇工。这一习惯已经保持多年,除非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会外出。
养殖场雇佣着两名工作人员,个子高的名叫贾林,和胡成的关系很深,养殖场办起来的第二年便来到了这里工作,到今天已经整整十年。另外一名身材较为矮小,名叫宋前,是一名聋哑人,来到这里三年。
据梁媛说,这几天的胡成有些反常,最明显的就是中午喝完酒后开始往外跑,问询之下得知是去了屠宰场。但究竟去屠宰场干了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胡成这个人,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嗜酒如命,不愿意结交人,做人做事从来都是随性而为,三个人都有些怕他,从来不敢对他多管多问。
换言之,无论是梁媛,还是贾林和宋前,对于胡成这几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不知情的,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他们也提供了一条可疑的信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曾经听到了机动车的声音,方向正是案发现场。屠宰场的活很重,当时三人都在忙碌,加上门前这条路时而也会有机动车经过,就都没有放在心上。
据贾林讲,每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可以出栏的猪单独隔离出来,一晚的排泄之后第二天进行屠宰。往常不管胡成多忙,选猪出栏这种事儿都是由胡成来完成的,但今天下午却迟迟未归。梁媛心中着急,就让贾林去屠宰场那里看看,没成想去了之后发现胡成已经死亡。
大概过程,就是这样。
上述的话说完,谢江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连环案刚刚完结,立马又来了这么一起案子,棘手啊。”
“再棘手,也得想办法破了不是?”白中元心中早已经有了盘算,自然不会沮丧,“反正口供还没有录完,我们四处看看。”
“看什么?”谢江兴趣不大,“臭烘烘的养殖场,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猪也有好看的,有的猪比你都长的周正壮实。”调侃着,白中元抬脚向前走。
“没正经,你这算什么,吃多了猪肉,想看看猪跑?”谢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