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守望者

以罪之名 厌笔川 4514 字 6个月前

“你呢?”

“再坐一会儿。”说着,白中元抬起了头,“书上说每当世界上有人离开之后,天上都会多出一颗颗星星,我找一找哪颗是她?”

“……”

许琳没有说话,裹着毛毯朝着帐篷走去。

……

一觉醒来,时针指向了凌晨一点。揉揉眼睛看向旁边,许琳没有发现白中元,帐篷的缝隙中火光还在闪现着。

打开透气窗,许琳坐起来朝着外面望去,白中元还坐在之前的位置上,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火光拉长了他的影子,生出了一股无助的孤独感,犹如涨潮时的海浪,狠狠冲击着许琳的内心。

托腮凝望,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过往的画面。

许琳记得,与白中元相识已经很久了,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么吊儿郎当,严谨、固执整天摆着一副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与古板、偏执的谢江一起,被戏谑称为支队的黑白门神。

几次的协同办案中,二人之间也发生过不愉快的分歧和争执。最过分的是一年之前,白中元以案情紧迫不容耽搁为名,大半夜的将许琳扔在了荒郊野岭,足足让她步行了四个小时才回到市区。

那时,许琳对白中元的看法只有一个——混蛋。

对其态度,更是敬而远之的。

认知的转折,出现在与许菲的相认后。

不管是未婚夫的身份,还是许菲在爆炸案发生之前的叮嘱,都促使着许琳必须去摸清楚白中元的全部底细。细致的调查和了解过后,她不得不承认,尽管白中元很讨人厌,但的确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爆炸案发生后,许琳费尽心思的调到了支队,她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查清楚许菲遇害的真相,二是遵照妹妹的遗愿,去尝试帮助白中元从那场梦魇中挣脱出来,至于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只当是个笑话罢了。

爆炸案中疑点重重,许琳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清楚白中元有没有涉案的嫌疑,毕竟从外面传来的流言蜚语中,可有不少是指向“白家父子”的,于是便有了刚调来支队时的针锋相对,有了初次勘查现场时的相互试探。

在初步排除掉白中元的嫌疑后,许琳也尝试着真心和对方相处起来,接触的多了她慢慢发现,一直以来对白中元的认识是有失偏颇的。尤其是丢弃了刻板、固执的一面后,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也变得有趣起来。这个人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但却总是能够力挽狂澜,能力着实没的说。

最后的试探是林语堂事件,白中元看到的那张纸条是许琳故意暴露出来的,她想看看对方在得知被利用后的反应,也想借此排除最后的一丝嫌疑,最终的结果,是满意的。对方在证明了清白的同时,也表现出了豁达的胸怀。

除此之外,还有白中元将所有钱都借给杨伟成的事情,那不仅仅体现了他的重情重义,还有人性中重大的闪光点——善良。之于耗子同样如此,受伤昏迷后,是白中元在想尽一切办法尝试唤醒他。

真正触动许琳内心的,还是那起连环案,确切的说是有关柳莎的种种。许琳相信,那天早晨白中元之所以想喝酒,不是源于连环案的告破,而是因为洗脱了柳莎的罪名,保全了她与耗子之间的爱情。

也正是因为洞悉了这点,许琳才会觉得很是后怕,她现在都没有个准确的答案,如果没有潘洋的供述,如果没有洗脱掉柳莎的罪名,白中元是不是还会把柳莎挖出来,有没有可能会让连环案止于邱宇墨身上?

每每想起这些,许琳都会惊出一身的冷汗。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的结局是圆满的,而白中元所做的一切,也都被许琳看在了眼中。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相信了妹妹所说的话。

白中元,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某些失眠的夜里,许琳也会闪现出“荒唐”的念头,比如该不该去完成妹妹的遗愿?跟白中元走到一起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之于许琳而言是羞于启齿的,是见不得光的,始终被她压在心头的最深处。一直到,接到了那个电话。

许琳没有想到高凌岳会出那么一个主意,她当时明明是想拒绝的,可不知怎么的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或许,那是潜意识在表达内心最真的想法吧?

谁知道呢?

入睡前的谈话中,许琳向白中元如实相告了与妹妹相认的过程,并捎带着提及了妹妹的遗愿。当时,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想把代替妹妹走进婚姻殿堂的那句话隐瞒,又想着重加以说明。

而当白中元主动说起扮演男友的事情时,许琳内心之中是有些小欢喜的,最终这种情绪还是化为了泡影。尽管她抛却矜持,以玩笑的性质在不断的引导着白中元,给他制造着顺水推舟的机会,但对方还是明确说出了拒绝的话。

尤其是那句:“我愿意做个孤独的守望者。”将许琳最后的一丝侥幸给击碎了,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种空落落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酸楚的。

而偏偏,又是必须要独自品尝的。

想着,想着……

不知何时,许琳已经是泪流满面。

抬头仰望夜空,一眨一眨的星星很多,许琳不知道哪一颗才是妹妹,更不知道帐篷外的白中元看的又是哪一颗。

她只知道,有些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于她,于白中元……

都是如此!

……

接下来的两天中,白中元和许琳都心有默契的避开了许菲遗愿的话题,也没有再讨论过爆炸案的事情。两人就像是外出游玩的旅人一般,钓钓鱼、拍拍照、散散心、聊聊天,谁都没有再喝过酒。

更加辜负这三天假期的是,他们没有拍过一张合影!

“谢谢你陪了我三天。”离开水库之前,许琳真诚的道谢。

“不客气,都是朋友。”白中元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目光略过扎帐篷的地面还有篝火的灰烬,回想起这短暂的三天相处,许琳心头缭绕起了几分惆怅。整理整理衣服,她朝着水库的方向长呼了口气,而后狠狠攥了下拳头:“没什么,至少还是朋友。”

他们走了,那些相处时的痕迹却永远留了下来。

……

在许菲和白中元赶回市区的时候,秦时雨和周然敲开了方言办公室的门,而后将两份检验报告放到了桌子上。

“方队,痕检结果可以确定,邱宇墨死亡的那天早上屠宰场的墙外有过其他人活动的痕迹,经过比对鉴定,不属于那名屠宰员。除此之外,钢筋的外端存在大力撞击的凿痕,十分的可疑。”

秦时雨的声音尚在回旋,周然已经开了口:“全面细致的尸检表明,邱宇墨的致命伤是外力撞击钢筋刺入身体导致的,脊椎骨的骨折绝不是自杀能够造成的,结合痕检结果来判断,应该是死于他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痕检之初,方言就已经有了接受邱宇墨死于他杀的心理准备,可当一切成真时,还是觉得压力倍增。

而就在这时,谢江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未等方言询问,便急匆匆的开了口:“方队,刚刚接到报警,那名屠宰员死了。”

“什么?”

方言蹭的站起来,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手指急速的敲击过桌子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白中元,立即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