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没有拆迁之前,村民的生活如何?”
“相对开发区其他的区域来说,这里还是比较落后的,不少人家的生活水平看起来是略低一些的。”
“如果你是他们,会作何想?”稍作思索,白中元补充着,“比如你看到别的村子都规划拆迁了,你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当然希望自己所在的村子也拆迁。”
“可如果不拆迁呢?或者说规划迟迟不向前推进呢?”白中元追问着。
“那……大概就只能羡慕、向往着拆迁户们的生活,继续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劳作了。”
“只是这样吗?”白中元皱眉。
“还能咋样?”杨伟成一脸茫然。
“我,我……”就在这时,耗子怯懦着想要说话。
“你闭嘴。”杨伟成呵斥。
“让他说。”白中元做了制止。
“白队,要是说错了,你可别怪我。”
“放心,说。”
“我觉得杨头儿说的片面了,或者说他站的立场不同。”
“具体些。”白中元鼓励着。
“白队,刚才杨头儿其实也没说错,但他是站在父亲或者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去考虑的,很多年轻人不会这样想。”
“那就说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杨伟成没有任何不快,反倒是有了几分想要深入了解的兴致。
“年轻人的想法,就是俩字——现实。”说完,看到白中元没有打断的意思,耗子一口气说了下去,“现在的高房价,已经压得年轻人有些喘不过气了,家庭条件好的还行,靠着父母能够将房子的问题解决掉。可那些条件不好的,那些来到城市打工的,那些集全家之力连首付款都掏不起的呢?”
“你少卖关子,接着说。”杨伟成挥了挥拳头。
缩缩脖子,耗子语气有了些低沉:“这样的年轻人不外乎下面的几种选择。”
第一,蜗居于父母的养老房中。
第二,逃离高房价的城市。
第三,努力工作赚钱。
第四,租房。
罗列出四点之后,耗子深吸口气,脸上闪现过了一抹哀伤:“还有最后一种,那就是将自己出卖给金钱,哪怕代价是……埋葬爱情。”
话落,耗子抿嘴垂下了头,眼角滑落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仅从字面上理解,白中元的话似乎有些耸人听闻的意味,可在方言看来,这当中完全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
相反,上述所说很可能就是事实。
“中元,咱们之间没有必要含糊其辞的,你就告诉我一个明确的结论,犯罪嫌疑人是否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这是方言极为紧张的一点,若真如此,今晚的布控抓捕极大概率会以失败收尾。
其实通过刚才的对话,方言内心已经有了答案,说是抱有侥幸也好,说是出于谨慎也罢,总之他必须要听听白中元的答案。
共事多年,方言很清楚对方的能力,刨除管理和政治智慧之外,单从案件侦办的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差白中元一档的。
此时的白中元,根本无暇揣摩方言的心思,他只知道如果给不出个确切的说法,行动一定是不会被批准的。
“尽管挫败感十足,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这种可能占据九成之重。”一边说着,白中元一边试了试强光手电,“通过案件征象可以看出,嫌疑人非常享受犯罪的快感,这种快感基于下列三点。”
第一,以审判者的身份制裁那些好吃懒做,却又极度爱慕虚荣的女人。
第二,制造恐慌。
第三,挑衅警方。
上述三点,如同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边,相互依托支撑起了犯罪框架,每种因素都是不可或缺的。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嫌疑人今晚继续作案的话,就说明上述三种条件在此时已经成熟了?”方言皱眉。
“是的。”对此,白中元不会加以隐瞒,继续说道,“今晚,符合连环案的作案时间规律,如果我所料正确的话,嫌疑人已经对目标人进行了筛选确定,此为一。我们的出现,补全了三角形的一条边,此为二。至于第三,你觉得犯罪嫌疑人要制造恐慌的话,会选择二石楼的哪片区域呢?”
“……”方言沉默。
白中元没有理会,手指接连点在了地图的两个地方:“是这片正在拆迁的,还是那片相对成熟的?”
“……”方言依旧沉默。
这种沉默,白中元已经司空见惯,知道这背后是谨慎的思考和忐忑的忧虑,于是只能宽慰两句:“老方,其实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因为结合案件征象来看,你的安排是最合理、最能确保行动成功的。”
“可如果百密一疏呢?”方言盯住了白中元的眼睛。
“那就批准我的行动。”白中元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可以。”应声之后,方言直接拿起了旁边的对讲机,“但必须带两个人过去,我不能让你自己去冒险。”
“你说了算。”
……
二人达成共识之后,白中元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拉开车门看到两名着便衣的刑警正站在外面。
这二人一老一少,目光在那张略显青涩的面庞上扫过之后,白中元走到年长的那位面前伸出了手:“老杨,好久不见,一切还好吧?”
“还好,还好。”杨伟成口中应着,伸手握了握。
“白队,你是不是记错了,昨天你们才见过的。”旁边的年轻人插嘴道。
“昨天?”白中元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