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父母心不假,但话也不能尽信。”反驳完,许琳又挥手示意不必当真,“这次,就暂且信你了。”
“对于那件事,你知道多少?”既然谈话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因此白中元问的很直白。
“我说,你听。”许琳开始了回忆。
……
半年前,初春。
黄昏,在很多时候都会给人平添几分的愁绪,就如同站在阳台上的许菲一样,正被重重的心事包裹着。
一边是劣迹斑斑正被通缉的老朋友,另一边是嫉恶如仇身为刑侦副支队长的未婚夫,对立的矛盾下,交锋已经是无法避免了。
对于许菲而言,棘手的问题并不是如何摘清自己,而是该当如何选择。先不说撇不开的情分,就单说那笔巨额的现金,就足以让她的内心摇摆不定。但她又很清楚,吞下这么大一笔钱的后果会是什么。
总而言之,不管做出何种决定,都将对三人的下半辈子产生深远的影响。
而偏偏,这种影响又是不可控的。
究竟,该要如何决断呢?
无声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随着震动楼宇的爆炸声响起,一切尚未开始就突然结束了。
甚至,没有给许菲下决心的时间。
而结局,是毁灭性的。
如果时间和空间有着记忆,便能清晰看到两张鲜活的面孔在煤气罐的爆炸下支离破碎了,而活着的那个人,也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更残酷的是,昏迷并非结束,醒来后脑海中的空白,才是最为折磨人的,他再也记不起那天发生的事。
也忘了,那个与他谈婚论嫁的女人。
……
许琳说着那天的事,似乎也把那天的凝重氛围代入了进来,否则此时车内不会如此的压抑和沉闷。
无言良久,最终还是白中元打破了沉默,低沉的言语中夹杂着几分的失落:“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吗?”
“是的。”许琳也是颇为惋惜,“主要是那件事封锁的太快了,如果再晚两天,我应该能了解个大概的。”
“可仅是这些,远远不够啊……”沮丧,是白中元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那没办法,卷宗已经加密封存了,想查都无从下手。别说是我,就连秦局都没辙。”许琳摊手之后,又将希望寄托到了白中元的身上,表现着最大的真诚,“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你呢,能记起来多少?”
“什么都记不起来。”白中云摇了摇头,随后苦笑着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我知道她叫许菲,也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可心中就是没有认同和共鸣,那种感觉你明白吗?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内心很清楚这将会是余生中最重要的人,可偏偏又是那么的陌生?”
“形容的很贴切,难不成你也失忆过?”白中元点点头,随后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驶向了郊区。
“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尝试下。”在将手机递回去的时候,许琳深深的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女孩儿,“白中元,你记不起未婚妻许菲,那能不能记起另外一个人?如果也不能,是否记得那笔钱呢?”
“不记得。”
“可惜了。”
许琳失望的叹口气,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如今三条线索断了两条,看来想要弄清楚那件事儿,就只能从那笔钱上下手了。”
“你知道那笔钱?”白中元瞬间捕捉到了重点。
“知道一些。”许琳点头。
“数额是多少?”
“五十万。”
“是那个人带去的?”
“据说是。”许琳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而且,警方去勘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那笔钱。”
“所以有些人怀疑我?”想到这大半年来的流言蜚语,白中元便觉得无奈和可笑,但偏偏又无法自证清白。
“那些嚼舌根子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许琳笑笑,“再说,如果真有证据指向你,局领导会让你归队吗?”
“才发现,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领受了这份儿好意,白中元斜眼瞟了瞟,“你就这么相信我?”
“相信你?”许琳冷笑,“我只相信事实,相信确凿的证据。再说,传言中可有人比你的嫌疑更大。”
“谁?”
“你真想知道?”
“当然。”
“确定可以公私分明?”
“你觉得呢?”白中元声音冷了些。
“好吧,反正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直说也无妨。”许琳深吸口气,吐出了三个字,“你父亲。”
“他?”白中元皱了皱眉头。
“没错。”
许琳点头,随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据我了解,白志峰在爆炸案刚刚发生后便赶到了现场,足足比分局的人快了十分钟左右。十分钟说长不长,可说短却也不短,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可以做出很多事情,比如转移走那笔钱。”白中关的脸色有了阴沉,“局领导也有此怀疑?”
“难道没有吗?”
话说到此,许琳压低了声音,语速也快了几分:“如果不是怀疑到了白志峰,他为何会提前内退?如果不是自身不干净,为什么他不向局党委申请复议?如果不是早有预谋,他怎么可能在第一时间抵达现场?”
“……”白中元没有说话。
“生气了?”许琳也觉得有些话说重了。
“没有。”白中元摇头。
“那最好。”目光凝视片刻,许琳放松了下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尽管看起来你父亲嫌疑很大,可我不相信是他动了那笔钱。”
“为什么?”白中元追问。
“因为他没有动机。”许琳解释着。
“没有动机,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白中元不动声色的点着头,可思绪早已飞回到了半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