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房的小宫女面面相觑,她们只管送膳,对这些采女几乎一无所知。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松香身为负责这个屋子的宫女,立即站出来,恭敬而不卑微道:“请娘子息怒。奴婢们只是照规矩办事。这是宫中的定例,每个娘子都是同样的膳食。奴婢们不敢有所慢待。”
见松香胆敢拒绝自己,李秀云顿时拧眉,不满道:“什么定例不定例的,这样的东西别人吃的下我就一定要吃吗?”
松香正要回话,却见李秀云又伸手去摸荷包,这次却不是拿几粒了,而是整个解下荷包丢到案上,微微扬起下巴:“虽然是定例,可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些应当有十两银了,再给我做两盏菜来,我也不要求什么了,只要酒炊淮白鱼与软羊便够了。”
嫣然伺候她十年,一直尽心尽力,忠心耿耿,范雪瑶再冷酷也有几分感念,不过她之所以给嫣然嫁妆置办的这么丰厚,还是有另外一份心思的。范家虽然有钱,可少的是公中的,大的是李蓉的嫁妆私房。以前在家时她用着自然没事,可日后她进了宫,想要支取银钱就不大方便了。
嫣然聪慧,干练,最重要的是十分忠心于她,是再好不过的事业帮手。范雪瑶私底下便与嫣然夫妇商量好,日后由她扶持着,叫他们俩在外经商赚钱,好支持她在禁宫之用。
范雪瑶的私房也不少,范明辉李蓉夫妇待她如珍似宝,她平日里的花销明面上不露,私底下却是不小的,这都是李蓉拿私房给她的花用的。
李蓉原先还给了她一处庄子,虽然不大,但土地肥沃,在经过范雪瑶实施过一系列增产增值措施之后,除旱涝年外,年年这个园子都能给她带来上百两银子的进项。别看上百两不多,只是纯粹的土地耕种所挣的,不少了。有些人家的地贫瘠,产量光是维系佃农的吃喝就已经很艰难,更别提挣钱了。
如今这庄子是她乳姆方婆管理。方婆早年丧夫,膝下唯有一个女儿巧娃。小时候巧娃曾经生过热病,伤了根底,范雪瑶不仅请大夫给她看病,最后做主将她放了良,助她打通门路立了女户。日后可以顶门立户,招婿入赘,延续赵家的香火。
她乳姆一家知恩图报,待她十分忠心,她观察一段时日之后便将庄园交予乳姆母女打理,事实证明两人十分尽心尽力,没有欺上瞒下的举动。
送了嫣然、冷香二人出嫁,宣布晋封嫔妃的圣旨的队伍也来到了范家。这一日,范家红绸以饰,装点一新。兽鼎焚着香,小园子里的花枝都被折空了来装饰。整个范家静悄悄的不闻一人出声。
范烨霖等男子在坊外候着,范老夫人等女子内眷在范家大门内。一小黄门骑着马儿来了,范烨霖上前迎接,小黄门道:“到了坊口了,一盏茶的时辰就到了。”
范烨霖连忙遣人回家提醒范老夫人等人,过了一盏茶,忽听坊外马蹄人脚声,几个小黄门喘吁吁地跑过来,众人会意,知晓人来了。于是连忙都按方位站好迎接。前面是一列列捧着焚香香炉,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的小黄门,一对对过完,后面两个小黄门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过来,马上便是传旨的宦官。
连忙引宦官进门,漱口净手焚香,跪的满堂堂人,恭恭敬敬听旨。
这是防盗,看到这个,就代表订阅比例没达到,补订就能看正文了这次得知礼聘改了形式,从六品以上官员都能入宫受选,秦珠媛的外家就卯了劲儿的给她置办了一堆行头,只期望她能受选为妃嫔。日后风光了,作为秦珠媛的外家他们也能跟着沾点光。
秦珠媛活了十五了,也是碰着采选的福才能穿戴的这么好。从没享受过,眼皮子自然就容易浅。看到皇宫里处处雕梁画栋,富贵辉煌的,难免就给震慑住了。
宫里的东西好是挺好的,秦珠媛说的被面不过是其中一样,像是桌上摆置的茶壶茶盏都是出自官窑的上等瓷器。官窑是专门为宫廷烧制瓷器的窑口,出产的瓷器釉面沉重幽亮,釉厚如堆脂,温润如玉。既有宫廷气势又不失高雅。
这样上等的官窑瓷器,也就皇宫里能够如此大气的给数百名采女使用。寻常人家就是买得起都还没有门路呢。
“娘子还是好好养养眼睛吧。”范雪瑶不接话往下说,反而莫名来了这么一句。
秦珠媛愣住了,怎么都想不通范雪瑶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题接不上呀。想不明白,只能不耻下问。“娘子为什么这么说?”
范雪瑶盈盈一笑,眼波流转间,桃花眼中晃出迷人的柔媚风情。“皇宫里的好东西多不胜数,一月之后做了妃嫔,怕是眼睛都要看花了,秦大娘子不是应当先好好养养眼睛么?”
这话说的略显揶揄,换个身份高贵的娘子听了兴许会生气,觉得范雪瑶实在说自己小家子气,眼皮子浅。性情清高傲气点的,兴许就拂袖而去了。
然而秦珠媛听进去心里的却不是那个层面,她心花怒放,眉飞色舞。觉得范雪瑶这话说的实在很中听。又心想一月后她成了妃嫔,到时候要什么什么好东西没有?恐怕那时候妆花罗她都看不上了。于是打自进了储秀宫便一直兴奋的砰砰乱跳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转而含笑与范雪瑶闲聊起来。她天生话多,哪怕范雪瑶只是偶尔附和两句,她也说的很兴起,不一会儿范雪瑶就将秦珠媛家的大小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闲话半晌,院子里便嘈杂起来,原是那些小黄门办完事了。于是两人便各自回屋去了。
范雪瑶进了屋子,看到屋里已经窗明几净,收拾的很有条理了。陈多福在窗边面朝外梳着头发,动作十分不自然。而李秀云正坐在床边,拿着一件裙子仔细看,脸上俱是一片懊恼沮丧。
范雪瑶不禁好奇,这是怎么了?她刚才出去时李秀云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呢。于是多瞧了几眼李秀云攥在手里的那角裙摆。结合李秀云的心声,她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她不在屋中的那段时间,那俩小黄门给李秀云收拾衣裳时不慎将一件裙子落到地上,来不及收脚正巧一脚踩了上去。这裙子是轻容纱制成的,美丽至极。然而轻容纱漂亮是漂亮却十分易损。清洗的时候甚至不能浆洗捶搓,只能需要十分小心的手洗,轻轻地揉洗。
虽然小黄门只是踩了一脚,换做别的料子可能只是沾了脏污,可这轻容纱却是拉坏了丝,偏偏那损坏的地方又在裙摆中间的位置,瞧着便十分醒目,显然是不能穿了。
这轻容纱价格昂贵,这身裙子是李秀云十分珍爱的,进宫前特意花大价钱裁制的,就是想在宫里穿,谁知却被小黄门踩坏了,坏了她的盘算。偏偏因为是她塞钱使那俩小黄门收拾的,塞钱一事虽然是不成文的规矩,可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若真要因为这事去上报管事姑姑,小黄门虽然会受责罚,她自己却也落不得好。李秀云气的头脑发胀,最后却只能忍下这口气。这会儿子摸着裙子,心里真是有苦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