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捏了捏眉心,鸦青的眼睫下,一双眸子青幽幽的。
“博雅……”
这件事只有周家能帮得了她,只有周家。
金氏此时看着眼前不发一言的周公子,恨只恨自己不会做人。如今求到人家头上,都没底气张口,“岳母求求你,我金家一门十六口人的人命。若是能借着求得太傅插手,替金家整治了这些恶人,岳母代金家在天之灵谢周家大恩大德……”
“西南驻兵都尉乃二皇子的亲信,”周公子嗓音依旧淡淡,“若是周家贸然插手,太子那边交代不过去。并非小婿不愿施以援手,实在不是能插手的时机。”
“可是我金家遭此大难,人财两空,难道就这般自认倒霉?”金氏敢在郭满跟前撒泼,对着气势压人的周公子可不敢放肆。
“匪徒肆掠,杀人夺财,此等大案,官府不会放任不管。”
周公子依旧无动于衷。
“朝廷管是管,可得拖到什么时候?”金氏却是急了,金家都要倒了,她等不起。见周公子一直不冷不热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拔高,“太傅大人不能拨冗给陛下提一句?不过一句话罢了,女婿你若能跟太傅说,他必定会……”
“这可不是一句话的而已!”
正当金氏说得急促,一道软糯的嗓音凭空插入金氏越渐尖利的声音之中。不一会儿,郭满领着拎着食盒的丹樱款款地从花厅的小门走了进来。她笑眯眯地跨进来,走到周公子身边,看都不曾看一眼金氏。
挂念着周公子一夜未眠早膳也未曾进食,郭满一大早的亲自来送膳。周公子看到她的身影,嘴角便轻轻勾了起来。
金氏见到郭满,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
按理说,世家大族的规矩,岳母有什么事儿大多都避嫌不会亲自去找女婿,而是去后院通过女儿来传达。然而金氏却越过郭满直接找了周公子。她这么做,就是怕郭满记恨过往两人的恩怨,坏她的事儿。
此时见郭满在周公子身边坐下,金氏的脸不出意外地绿了。
郭满则冷冷一斜脸色僵硬的金氏,十分站着说话不腰疼地道:“金姨若是觉得事情简单,又何必求来周家?你亲自去敲了登闻鼓便是。”
“你!”登闻鼓是那么好敲的?
大召沿袭了旧制,律令规定,凡敲响登闻鼓者,杖一百。以肺石达穷民,凡远近茕独、老幼之欲有复于上,而其长弗达者,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于上,而罪其长。敲一下,得去掉半条命:“郭六,你怎地如此歹毒!”
金氏就差指着郭满的鼻子,气急败坏道:“不过是周家抬抬手便能做成的事儿,你又何必故意为难于我?”金氏死死盯着郭满,只恨不能掐死了她,“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嫡母,如此不孝不仁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
“为何说不出口?”
郭满根本不痛不痒,若非顾忌着身份,她都想翻白眼了,“方才博雅不是说了?周家不便插手,周家不方便,你是全然没听是与不是?金姨你心中有恨必须要报,那你大可以去找能插手之人帮你啊!何必来逼我夫君?”
瞧郭满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模样,差点没把金氏气了个好歹。
金氏手颤啊颤地指着郭满,抖得快捏不住帕子。她怒极叱骂道:“郭六,我是你嫡母!翅膀硬了,不把嫡母放眼里了?你为人子女的孝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