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嘴型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听到的是——
老大爷:“老婆,你身体不好,我心里难受。这么晚了,风大天凉,景儿什么时候都能看,不急一时。这辈子你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就想你好好活着,陪你一辈子。咱们认识的时候就说好了,这辈子,慢慢来,好好的。真走到了最后那几天,你死我前头吧。要不然,我死了,谁照顾你?我也不想你每天都想我,心里难受。”
老婆婆:“你咳得这么厉害,就一瓶水还给我喝,我知道你对我好。咱们没几年好活了,我想多陪陪你。结婚时,你说陪我一辈子,你说咱们要‘慢慢来,好好的’,你说你的所有都给我,你都做到了。你脾气不好,心脏不好,别动气。你倒下了家怎么办?我怎么办?咱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看看转转。答应我,陪着我。”
我很想用更精彩的文字描述相濡以沫半世纪的老夫妻对话,可是他们就是这样说的。或许并不生动,却很真实。真实得让我不想修改任何一个字。
“这么大岁数了,还说酸掉牙的话。”老大爷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起身背手走在前面,“赶紧跟我回去。”
老婆婆颤巍巍地挪着步子,默默地跟在老大爷身后。眼睛间满是半世纪积攒的爱情。
望着他们消失在夜幕的背影,我心里一酸,想起一句网络流行的话——
在上床都没有结果的约炮年代,他们用一生诠释了爱情。
夜已黑透,游人无踪。山风盘旋石林,空气流动声宛如优美的旋律,或低诉、或温柔、或悲痛、或欢快,弹奏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大自然的天籁之声如此美妙,我一时间竟忘记了任务,沉浸在莫名的情绪无法自拔,随着韵律心神起伏。
忽然,我想到了一件很久远的恐怖事件,心中一动,就着月色观察着周遭的巨石布局。
让我奇怪的是,每走一步,都觉得脚底下“咕叽咕叽”作响,像是踩进烂泥摊子,泥水顺着鞋帮子往外冒泡泡。我抽了根烟定神,摸出罗盘堪方位,如果罗盘“噼里啪啦”乱转,我倒不觉得意外,可是罗盘的指针像是被牢牢焊死,纹丝不动,死死指着酉时位置。无论我怎么转动,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绑得结实,根本没有反应。
这本是两件极不寻常的事,照说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可就这么瞎转悠了一下午,我却一无所获。眼瞅着日头偏西,光线偏暗,目力所及之处极为模糊,游客也愈发稀少,只有几对情侣还在拍照游玩。转瞬,天色更暗,残日从石林缝隙升腾着最后一抹余晖,笼罩着整片石林,如同层层叠叠的巨型人骨泼了一盆鲜血,缓缓滴淌。
我的沮丧劲儿就甭提了。看来少了月饼,我果然什么都做不了。也许月饼说得对,我始终是拖后腿的那个人。
“刘凯,你不是说没有女朋友么?”斜前方一声怒叱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二十出头,扎着满头黑人小辫的小姑娘狠狠甩开男朋友的手。刘凯留着当下流行的遮额斜刘海,长得眉清目秀,张口结舌:“我确实没有女朋友,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心头猛地一缩。刘凯嘴型确实说的是这句话,可是他实际说出的话完全不一样:“我有好几个女朋友,包括你,都是炮you,玩玩而已。”
“你把我当炮you?”扎辫姑娘瞪圆眼睛,气得胸口鼓胀,“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玩我?”
她的嘴型说出这句话,可是我听到的却是:“我背着男朋友和你旅游,还不是因为你有钱,能给我买苹果7。”
“原来你是为了一台破手机才和我在一起。”刘凯“嘿嘿”冷笑,“我早看出你是为了我的钱。”
可是他说出来的是:“我根本没钱,我这身名牌都是淘宝货,朋友圈的动态都是找的照片装逼而已。”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