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吧,我还觉得这声音配合动作挺有电影感,可是看到门口齐刷刷站着的四个人,立马“嗷”了一声,脸涨得通红,指着其中一人,话都不会说了。
“月……月……月……月……”
“月无华变成了女人,”瞳孔蓝得近乎白色,灿金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身材高大的外国帅哥摇头叹气,“南晓楼还是这么逗逼。”
“南瓜,你瞅瞅你都胖成啥样了?这半年净拣好玩意儿吃了?”瘦瘦小小、眼睛灵动的女孩张嘴就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南君,好久不见。”身穿紧身衣的长腿女孩做着半鞠躬见面礼,胸部呼之欲出,略带自然卷的长发透着天然的淡棕色,容貌精致的如同整过容,戴着无框眼镜。
“你……你……你们……”我尽量捋直舌头,可是就是不听使唤,四处打弯。
“咱能好好说话不?”瘦小女孩自顾自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大老爷们咋这么墨迹?”
“这才是南晓楼可爱的地方。”金发男子冲着长腿女孩微微一笑。
长腿女孩红着脸,换了拖鞋,规规矩矩坐进沙发。
“他,可爱?”傲气男人冷哼一声,满屋踩着脚印,紧挨女孩坐下。
“黑羽涉!你个畜生!我刚拖了地!”我终于说利索一句话,“再不换鞋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哟,南晓楼,你居然有最新款的xbox360,”金发男子盘腿坐在地板,招呼着瘦小女孩,“小慧儿,来玩儿。”
“南瓜,叫点儿好吃的外卖,这几天楼下的永和豆浆吃够了。”小慧儿接过游戏手柄,“杰克,nba2k!”
短短几分钟,屋子里和赶大集似的。月饼醒了过来,又开始“小尼姑”了,杰克和小慧儿大呼小叫打着游戏,黑羽打开电视看着《七龙珠》,时不时跟着孙悟空的动作比划几下。
唯有长腿女孩,安安静静喝着茶,安安静静笑着,安安静静戴着耳机听歌,眉目如画,容颜娇艳。
我头都要炸了。我曾经想过无数次我们再次相遇的画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场景。
所有人各忙各的,完全把我当成了隐形人。
月野清衣、杰克、柳泽慧、天杀的黑羽涉……
说好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呢?
“你说他今年只有二十四五岁?”医生厚厚的眼镜片闪出一丝疑惑,对着日光灯举起x光片,“他的骨骼密度,起码七十岁生理特征。”
月饼半躺在病床,白发绕在指尖,时不时摆出京剧花旦唱大戏的表情,“咿咿呀呀”地哼着含混的曲儿,浑浊的眼神顾盼流连,左右生情。
小护士“噗嗤”一乐:“这个老疯子年轻时是戏子?”
病房里哄堂大笑,病号们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病人,笑得很开心。
“有什么好笑的!”我恶狠狠瞪着他们,“你们脑子才有病,一群疯子!”
病号们顿时止住笑声,东一句西一句夹枪带棒着——
“有病还不让人说了?”
“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礼貌没有。”
“你看他爷爷那个疯样儿,能教出什么好孩子?大呼小叫没家教。”
月饼清了清嗓子,妩媚一笑:“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月无华,闭嘴!”我怒吼。
我不是觉得月饼疯疯癫癫的样子让我很丢人,而是不忍看到表面高冷,实则一腔热血心肠的月无华被别人耻笑。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披直裰,看人家夫妻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心急似火,奴把袈裟扯破……”月饼自顾自唱着,时而莞尔一笑,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笑出了眼泪。
“七十多岁了,老不正经,管自己叫奴家。”
“别不是个老兔爷吧?”
“好!再来一段。”
此刻,我很想花钱买来这些病号的所有资料,把他们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写在黄表纸,布下“阴鬼霉运阵”,让他们这辈子疾病缠身,事业败落,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还有良心。所以,我只能涨红了脸,傻傻站着,看着丑陋的众生浮世绘。
“小伙子,要不把你爷爷……哦,你朋友……”医生看我的眼神,也如同病人,“转到精神科?我建议你也做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