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握着月野的手,耳边低语,月野的脸上晕起两坨绯红,放下数码相机,捂着嘴轻声笑着。他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月野的眼神变得湿漉漉的,流露着茫然蒙眬的色彩,微微仰起头,抬起柔嫩的嘴唇。男人捏着月野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摸着她的脸,把手插进乌黑的长发里,揽进宽厚的胸膛。
他有意无意地向我看过来,我手一松,卫生巾和肯德基碎落满地。我心里,好像也有一样东西,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鬼畜之影”,吴佐岛一志。
月野仍依偎在吴佐岛一志怀里,微闭双目,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吴佐岛一志对我眨了眨眼睛,食指放在嘴唇上摆了个“嘘”的口型。
床头柜上,是一束魅惑的“蓝色妖姬”,还有冒着热气精致的寿司便当。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了月饼和黑羽的病房,心里空荡荡的,意识完全停止了运行,眼睛分明能看到东西,却又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女人喜欢的男人永远不是喜欢她的男人呢?为什么崇拜带来的迷恋远比一起打打闹闹的感情更容易让女人向往呢?为什么一包能够解决真正生理问题的卫生巾永远比不上满足心理虚荣的玫瑰花呢?为什么能填饱肚子的肯德基永远比不上只是看着好看的寿司便当呢?
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我像个死人,慢慢感觉着灵魂离体的绝望。
“叫你不要过去你偏不听。”月饼瘸着腿勉强下了病床,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递给我一根已经点着的烟。
我机械地接过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剧烈地咳嗽着。
肺不疼,心却疼……
“南君,就算没有吴佐岛先生,月野也不会对你有感觉的。”黑羽费力地撑起身子,“月野清衣是个孤儿,可能是因为缺乏长辈的关爱,所以她喜欢成熟稳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有岁月沉淀、比她年龄大的中年男子,她对吴佐岛先生仰慕已经很久了。你,肯定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声音酸涩得近乎嘶哑,烟燃烧了大半,烫到了手指,却有种剧痛的快感。
“吴佐岛一志中午来探望月野,”月饼摸了摸鼻子,“一个来小时,月野就挽着他的胳膊过来看我们,给你打电话才发现你手机落病房了。”
有一个奇怪的说法,千万不要在午夜敷面膜,也不要戴着面膜入睡。再累再困,也一定记得把它摘下。
原因,无人知晓。
如果你的朋友或者恋人,敷着面膜背对你睡着了,绝不能喊醒她摘下面膜。
否则,当她转过身时,你会看到……
我拎着肯德基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尸螺河童”“姑获鸟”整整耗去了一下午和半晚上时间,在医院外换衣服时,我就打定主意,这两件事不会跟任何人说。
进了病房,月饼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黑羽包裹得像个木乃伊,莫名的喜感让我心里多少轻松些,又觉得很温暖。
“你丫找应召小姐开房去了?”月饼打了个响指,似笑非笑,“买个午饭买到宵夜才回来,还换了身衣服。南瓜,要洁身自好啊!可不能被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污染了你那坨本来就不干净的大脑啊!”
我把袋子往月饼身上一砸:“嗯。胸大腰细屁股翘,3000日元没白花。”
“全日本最便宜的应召也要5000日元一个钟头,南君一下午才花了3000日元,不知道是哪个社的应召这么有觉悟。”黑羽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这几天黑羽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地,时不时也和我们聊几句,经常还冒出几句颇为雷人的冷幽默,一时间气氛很好。
如果不是有杰克这个始终看不到却又能随时感觉到的敌人,这段时间算是来日本后最轻松的几天。
我忍不住笑了,阴霾的心情也跟着活跃起来——有朋友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寒冷。
“你干吗去了?”月饼看出了我心情不佳。
我摆了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说,找了个借口给月野送干粮,逃了出来。
“南瓜,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月饼扭伤了脚踝,肿得和馒头一样,下不了地,在病房里喊着。
除了我,月野受伤倒是最轻的,几处皮外伤影响不大,就是元气损耗过巨,静养一段时间自然就恢复了。
推开病房门,床头柜上插着一束红玫瑰,给白色的病房增添了不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