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聿容问:“你为什么不向校领导汇报?任由李采芹这样猖獗?”
沐晓桐冷冷一笑:“两位校长一般很少出面,除非有重大事件或活动。学校里的事儿大都是教导主任在办理。他是个怎样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和李采芹,小打小闹,他根本就不会理财,真要闹大了,以他那样的人性,你以为他会怎么做?”
康聿容接口道:“李家他惹不起,只能将你开除学籍。”
“这就是李采芹最想看到的。她知道,如果我被学校开除了,就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了,更别说去英国留学了。只能一辈子活在底层,被她嘲弄,甚至被她踩死。”
沐晓桐喘了口气,又说:“所以,我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胆子再大,再嚣张,她现在也不敢把我弄死。身体的疼痛不算什么,只要我咬紧牙,挺过这多半年,我就有机会去英国,就有机会为父亲洗清冤屈。所以,无论她怎么折腾我,我都不会给她把我赶出去的机会。”
康聿容不禁惊叹。
沐晓桐她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她也是有脾气有自尊的人。
但是,她现在无钱无势无依无靠,除了忍,什么都做不了。等她有朝一日,羽翼丰满的时候,她会用自己的实力去刷净父亲身上的污点。
她才十七岁,能有这样的忍耐,直叫人惊讶又觉得可悲,多少是少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康聿容想,让这样一个小女孩,早早地理解这个社会有多黑暗,人心有多险恶薄凉,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康聿容问:“既然不想和李家发生正面冲突,也忍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今天把李采芹推下了台阶?”
“她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她不能侮辱我父母。毕竟,他们也曾像待我这个亲生女儿一样的待过她。”说到这儿,沐晓桐眼里起了恼怒的表情。
“既然事情都闹开了,趋势对你也非常有利,那你为什么最后放过了她们?就算不将李采芹送往司法部门,但是,开除了她的学籍岂不是对你也消除了后顾之忧?”
沐晓桐说:“那不是为我消除了后顾之忧,那只会激怒李采芹,甚至整个李家。那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如果他们只针对我,我无所谓。我怕的是,将你也一并连累其中。”
“我不怕。”
“我怕。”沐晓桐叹了口气:“父母死后,除了张叔张婶儿,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如果可以,我想将这份好继续下去。”
康聿容毫不犹豫的说:“只要你愿意,这份‘好’就会继续下去。”
沐晓桐笑了:“你为什么帮我,信任我?我们又不认识?”
康聿容摇头:“不知道,感觉吧。”接着她又问:“你还不是一样?把你的事对我这个陌生的人和盘托出,你又是为什么?”
沐晓桐学着康聿容刚才的样:“不知道,感觉吧。”
沐晓桐笑了,康聿容也笑了。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多都是聊些康聿容国外的事儿。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两人才从餐馆里出来。
菜上齐后,女孩没怎么客气,直接动筷。
她的吃相说不上是风卷残云,但说她是狼吞虎咽是一点都不冤枉她。
康聿容几乎没吃,只是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银耳汤,一边注视着对面吃得欢腾的女孩。
大概也感觉自己的吃相过于不雅。期间,女孩也曾扬起眸,红着脸,对康聿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没有尴尬,更没有停筷。
女孩吃的差不多了,开口说:“怎么?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康聿容本想调侃她一句:你把什么叫‘饥不择食’精彩绝伦的演绎了一番。
话到嘴边,临时又改成了:“你是在真正的吃饭。”
不管康聿容是真心的,还是客套的,女孩浅浅一笑,好似并不在意。
女孩问:“你不是北京本地人吧?”
康聿容摇摇头。
女孩给了她一个“就知道你不是”的表情。
女孩又说:“如果你是北京人,就该对沐天这个人有印象。两年前,他是各家报纸的宠儿。”
两年前?
康聿容想,两年前我还在英国大学里奋发图强呢。
女孩停了一下,才又低低地开口:“我叫沐晓桐,沐浴的沐,春晓的晓,梧桐的桐。沐天,是我的父亲。”
沐晓桐自报家门后,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窗外一片澄净,几片白云在天际悠悠飘移。沐晓桐望着那几片云,缓缓地说起了她们家的故事。
沐晓桐的父亲沐天原是x处的处长,为人正直刚正不阿。
李采芹的父亲李雄起是沐天的司机,常年受沐天的熏陶,也染得一身正气。只可惜他的这身“正气”只是一个烟雾弹,他的心肝脾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腐烂发臭。
沐天见李雄起待人谦和善良,做事细心勤恳,万事“理”当先。平日里,也不见他阿谀逢迎巴结权贵,所以深得沐天欣赏和信任。
慢慢的,沐天把李雄起带进了官场,从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开始,一步一步的提携到了副处长的位置。
提携李雄起,沐天没有任何的私念,只是爱才而已。他不指望李雄起铭记他的知遇之恩,只要不辜负他的期望足以。
可惜,沐天忘了那两句老话“人心不足蛇吞象”“知人知面不知心”。
沐天的知遇之恩李雄起确实没有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