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瑜楚也写了封短信,让棠梨送到杨梅斜街,问问姜衡知不知道红花的事,若知道,里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稍晚的时候,姜衡的回信到了,可里面只说了一切尽在掌握,让瑜楚不要担心,再没有别的。
余掌柜也来回了话,说打听清楚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如今满京城都找不到焉支山产的红花,能买到的都是从南边进来的。
红花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大江南北种的都有,可是别的地方产的,都不如焉支山的成色好,熏蒸出来的花饼子杂质也多,如芳菲苑、香远居这样的铺子,走的是精贵路线,向来只用焉支山的红花。
京城里买不到,香远居甚至派了人往直隶去问,却都没有收到焉支山的货。可铺子里又不能空着,只能试着用南边的红花做了一批胭脂。可京城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些胭脂一拿到手里,就瞧出不同了,当然不肯用。
因为这事,香远居的邱掌柜急的几天没合眼,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最重要的原料,再有本事的匠人也没了用武之地。邱掌柜眼看着因为彩妆盘的成功而积累的主顾转而又去光顾芳菲苑,再也坐不住了。
这日,余掌柜正在库房里盘点新做出的粉底液,估算着能不能提前几天交货,忽然被告知香远居的掌柜拜见。余掌柜心中疑惑,忙小心锁好了库房的大门,才净了手去见他。
无怪余掌柜谨慎。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芳菲苑和香远居这两大劲敌,虽然各自都派了人紧盯着对方的动静,对方的东家、掌柜、匠人、伙计等都各自了若指掌,可余、邱两位,倒还真没正儿八经见过面。
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和气,不管私下里拼杀的多激烈,见了面,余掌柜还是十分客气:“久仰邱掌柜大名,今日难得一见,有失远迎,还请邱掌柜不要见怪。”
邱祥也不含糊,忙躬身行礼:“余掌柜客气了,都是同行,原该多多交流。余掌柜从扬州过来不满一年,京城里各处都不熟悉,本该在下先来拜访的,却一直被生意上的事拴着,空不出时候来,故而一直没有成行,实在惭愧。”
余掌柜心知今日的拜访必有缘故,可对方不提,她也装不知情,便谦虚道:“邱掌柜说哪里话,香远居是京城第一大的脂粉铺子,您每天经手的事情,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如何敢劳您挂念呢?”
邱祥跑这一趟,确实是有事相求。余掌柜能拖,他却不敢再耽搁,想着那一屋子被老主顾嫌弃的胭脂,咬了咬牙,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余掌柜可莫要再说香远居是京城第一了,眼看着铺子就要撑不下去,这第一的名号,不敢当,不敢当啊。”
余掌柜睁大了眼睛,仿佛十分吃惊:“邱掌柜这话是何意?我竟然听不懂。前一阵子香远居推出的彩妆盘在京中出了好大的风头,真真的人手一盘,如何会说出撑不下去这样的话呢?”
“为什么?”姜衡扳着瑜楚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不解地问道。
瑜楚又把脸埋到了姜衡怀里,声音闷闷的:“香远居的后头是惠嫔,你在宫里本就没有人帮衬,又被吴贵妃和二皇子盯着,若因为这个再得罪了惠嫔,岂不是更加艰难。”
“楚楚”,姜衡勾起瑜楚的下巴,虽没有笑,眼睛里却迸出耀眼的光彩,充斥着小小的车厢:“你是为了我,才决定不追究香远居的?”
瑜楚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小声应了一声。
姜衡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你不要担心我,宫里头的事我自有分寸。再说了,其他事再怎样,也没有给你出气重要。你是我的媳妇儿,你受了委屈,我岂能看着你忍气吞声?放心,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下面的都交给我。”
瑜楚被姜衡的“护妻宣言”感动不已,吸了吸鼻子,犹豫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又不是吃了很大的亏。我的粉底液一露面,就把他们之前的风头都抢了回来。”
“不行”,姜衡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瑜楚息事宁人的想法,森然道:“不管香草居后头站的是谁,敢欺负你,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瑜楚到底没有磨过姜衡,虽然劝了一路,最后只得叮嘱姜衡行事隐秘些,别让惠嫔瞧出破绽来。
接下来的几日都风平浪静,瑜楚又被莫氏抓去理嫁妆、学掌家,忙的团团转,反正插不上手,也就把香远居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只是想到在石家看到的景象,不免叫了棠梨来问:“我以前多次差你去找石江,你应该去过他家吧?”
棠梨老实点头:“去过几次。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觉得,石家很是清贫吗?”瑜楚不知道该怎么说,问的也是含含糊糊。
“是啊,石江爹去的早,就他一个人挣钱养家,是艰难些。”棠梨虽然摸不着头脑,不过见瑜楚问,就照实答了。
呃,瑜楚被棠梨的实心眼打败了,索性直接问道:“棠梨,你虽然是家生子,可打小就被选到了我身边,其实也没吃过什么苦,对吧?石家那样的条件,等你去了,会不会,会不会·······”
这次不等瑜楚说完,棠梨就懂了,忍不住笑道:“奴婢知道了,姑娘是怕奴婢吃不了苦,将来会后悔,所以提前提醒奴婢呢。姑娘放心,奴婢虽然没有过过苦日子,却不是吃不了苦的人。石家的境况,奴婢早就知道啦,除了去过他家,石江还同奴婢说了,要攒钱给他娘养老,还要给他妹子置嫁妆,奴婢心里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