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源摸了摸摔成几瓣的屁股,再也不敢说话,眼含着热泪,哀怨地跟着姜衡进了府。
第二日一早,响月斋里,循例该是青鸢给瑜楚梳头。可没想到青鸢还没摸到梳子,就被瑜楚打发了:“你歇一天,让棠梨来给我梳吧,她许久不练,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
青鸢听了,便知道瑜楚有话要单独和棠梨说,干脆地放下梳子退了出去,只留下正打算整理床铺的棠梨,呆愣愣地站着。
“姑娘,今日想梳哪种样式?”棠梨不知道瑜楚要说什么,却莫名地有些心虚。
“又不出门,梳个家常的就是了。”瑜楚随意道。
棠梨琢磨着瑜楚的心思,战战兢兢地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可越是紧张,手里的梳子越是不听使唤,瑜楚原本光洁的头发被她梳的打了好几个结,想梳开又不敢用力,急的脑门上都是汗。
瑜楚在镜子里看了,觉得好笑,虽然根本没有扯到发根,还是连连呼痛。
棠梨听了,慌忙把手里的梳子撂在桌上,退后两步扑通跪下:“姑娘,奴婢做错了什么,您只管罚就是。罚月钱,罚不准吃饭,哪怕打板子呢,千万别这样,弄的奴婢心里七上八下的,活也干不好。”
瑜楚憋住笑,故意诧异道:“你说什么呢,我不过让你梳个头发,怎么就是罚你了?”
棠梨急的快哭了:“姑娘,您明知道我笨,就别打哑谜了。奴婢几年没给您梳头了,今日让奴婢梳,定是有缘故的,您就直说吧。只要不赶奴婢走,奴婢什么罚都认。”
瑜楚听棠梨说的情真意切,心下感动,也不逗她了,含笑问到:“你昨日说是帮余掌柜的忙,其实干嘛去了?这样的大事,如何能瞒着我?”
棠梨惊的几乎要跳起来,结结巴巴道:“姑娘,姑娘,奴婢,奴婢········”顿了顿,猛然上前抱住瑜楚的双腿:“姑娘,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的错,您千万不要怪石师傅,都是奴婢起的头,您要打要罚都使得,只要不赶奴婢走。姑娘·······”说着,眼泪一串一串地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倒把瑜楚闹了个手足无措。
“你这是做什么呢,起来好好说话。”瑜楚慌忙去扶棠梨,却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棠梨已经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姑娘,奴婢知错了,您打奴婢板子吧,求求您了。”
瑜楚无奈,眼看着棠梨就要这么一直哭下去,似乎自己不打她板子就不会停,想到她刚才打话,只好厉声道:“起来说话,再哭,再哭我就要罚石江了!”
“石江”两个字一出口,棠梨立即噤声,虽然依旧跪着,却拿手死死按住嘴巴,不让一丝抽泣声冒出来。
瑜楚不觉有些奇怪:棠梨和石江的事情,虽然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可也不该这么怕吧?
姜衡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有,你的嘴巴一点都不红。”
瑜楚嘻嘻笑着,姜衡不免奇怪:“难道你化妆了?我怎么一点都瞧不出来?我看里头那些女孩子,都可明显了。脸特别白,嘴巴特别红。”
瑜楚笑的不停,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她们是化妆了。”
姜衡察觉出瑜楚是在打趣,又不知为什么,正没头没脑间,见余掌柜出来了,便丢开手,几人一同回了后院的小屋子。
余掌柜满脸的喜气洋洋:“姑娘,到现在已经登记五六十人了,有的还订了不止一瓶。”
瑜楚点点头:“够多了,明日消息传出去,还会有人来订的。石江那头原料紧张,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出来一二百瓶就不错了,况且还要顾着扬州。前边要是差不多了,把花和剩下的点心往外散散,就关门吧,你们也早些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
棠梨好热闹,闻言踊跃道:“我去给余掌柜帮忙!”也跑了。
瑜楚见状,眼睛转了转,拉过一直默不作声跟着自己的竹素嘀咕了几句,竹素也跑了出去。
姜衡笑眯眯看着,也不多问,只看看了外头的月色,拉着瑜楚从后门出去了。
芳菲苑的后头是条短短小巷子,并没有几户人家,此时也都紧闭着门户,想来都出去逛了,故而十分安静。
虽是灯节,可这里并是主路,除了几户人家门前悬的灯笼,并无其他,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没有灯,银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便觉得格外明亮。瑜楚往日看月亮,只觉得清冷,今日站在这个小巷里,看着身上被洒满月光的姜衡,忽然明白了古人为什么会写出“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样的句子,不觉有些痴了。
姜衡笑着,向瑜楚一步一步走来,瑜楚的心也越跳越快。等姜衡立到瑜楚面前,瑜楚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胸口的衣襟。
可是姜衡并没有向瑜楚预料的那样俯身吻她,只是轻轻从她身后的墙面上取下一个东西。
瑜楚的脸腾的红了,暗骂自己花痴。好在姜衡似乎并没有察觉,便忙忙地转过头,装作对姜衡取下来的东西很感兴趣的样子仔细打量。这么一看,还真看出些门道。
“这是,孔明灯?”瑜楚摸了摸,越发肯定:“就是孔明灯。”
姜衡微微吃惊:“楚楚你居然认识?这个东西在大同倒是常见,用来传递消息,不过我从没在京城见过。”
如今的孔明灯只有军事用处吗?瑜楚不知道这些,只好装作沉思的样子:“嗯,我听人说起过,应该是大舅舅吧,他走南闯北做生意,边塞也去过几次,定是在那边见的。”反正莫庄在江南,姜衡没办法向他求证。
姜衡也没有细究,不知从哪又摸出来一支笔:“在北方,孔明灯只用作敌军入侵时的警示,可我听说在南边,许多人把这灯当作祈愿灯,把愿望写在灯上随灯远去,愿望就会实现。今日元宵节,别人都在放河灯,咱们不和他们挤,就放孔明灯吧。”姜衡说着,小心点燃了灯里的蜡烛。
烛光一亮,孔明灯也摇摇晃晃地想要挣脱姜衡的手,瑜楚忙伸手一同扶住。抬起头,正看见姜衡认真瞧着自己的面孔,暖橘色的灯光下,姜衡小麦色的肌肤似乎在发着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