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秤在门外道:“差不多了,大都督可以上马了。”
徐础向孟僧伦点下头,这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到,吴国与自己的丝丝联系是真实的,也是有用的。
五十几名骑兵上马,徐础不顾众将反对,坚持要亲自带队,这种时候,他必须身先士卒。
步兵也做好准备,所有人都望向远方。
官兵营地离此不远,但是有一片山阻挡,除非火光冲天,这边看不到什么,还是要靠斥候的消息。
可所有人还是保持凝望姿态。
天亮前的寒意最重,多厚的衣物也阻挡不住冷意的侵袭,徐础握住缰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以缓和气氛。
“无论谁抓住官兵将领,能不杀就不杀,带到我面前来,我得好好感谢他送来的这份大礼。”
徐础说得有些生硬,周围的人还是笑了,你一句我一句,气氛为之一变,不那么紧绷。
千斤秤指向远方,“好像有火光!”
徐础也看到了,抬手示意众人止声,没过多久,有一阵锣声传来。
这是前方斥候发来的讯号,敌营中确实着火。
徐础拍马前行,骑兵随后,步兵再后。
刚出营地,就有斥候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道:“着了!”
吴军加速。
还没到拐弯处,官兵营中的火势已清晰可见,营中的惊慌叫喊声声可闻。
徐础拔刀,学宁抱关等人的样子,发出嗥叫,身后声音汇成一片,冲向敌营。
徐础的坐骑是匹好马,他却不是第一等的骑士,离敌营还有一箭之地,被其他人超过。
官兵以车辆环营,只留一条狭窄曲折的小道,马匹在这里必须减速,极易成为弓弩的目标,可官兵早已乱成一团,没人守卫通道与营门。
徐础顺利进入营地,只管奔驰、大叫,有几次,散落的官兵就从马前跑过,似乎挥刀就能砍中,他却放弃追赶,严格遵守自己事先制定的策略:此次夜袭,不为杀敌,只为驱散官兵,灭乱之威,长己之气,顺便抢夺一批军资。
吴军还打不得硬仗。
周围的叫喊声越来越响亮,身后却渐渐变得安静,徐础跑到尽头,调转马头,发现身后只剩下一个人。
乱军中想要牢牢跟随主将,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多年的演练与严明的号令,吴军一样也没有,进营之后不久,就在黑暗中各自为战。
剩下的一个人不是唐为天,也不是孟僧伦,而是千金秤。
千金秤握着一杆长矛,“大都督,往着火的地方去,方便大家互相看见。”
徐础点头,看准最近的一堆火,拍马冲去,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觉得后背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摔下马,手中的刀也扔了出去。
徐础遭到暗算,第一次带兵作战,他就被自己人出卖。
千金秤跳下马,跑到徐础身边,将长予插在地上,拔出随身短刃,“抱歉,大都督,借你的人头一用。官兵势众,打败这一拨,还有下一拨,我不想再担惊受怕,用你的人头或许可以换个官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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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础从睡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万分自责,二百名士兵即将冒险去袭击敌营,胜败关乎全军存亡,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能够酣然大睡?
其实他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唐为天。”
“在。”一向贪睡的唐为天居然一直守在旁边,一叫便应。
“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
徐础再不多问,起身向外走去。
“公子不再休息一会?”
“值此良夜,正该巡营抚问将士。”
“可别人都睡了啊。”唐为天小声嘀咕道。
确实,营中将士大都在休息,徐础走在寂静的营地中,小声道:“鼾声四起,说明军心安稳,很好。”
“呵呵,公子……不对,大都督真想得开。”唐为天笑道,怀里仍然抱着神棒,即便是此前吃饭的时候,他也要将棍棒放在腿上,须臾不离,更不准外人触碰。
营中没有更鼓,全靠城里传递时间,徐础抬头看天,觉得三更已过。
前方有人举火把过来,唐为天警惕地问:“来的是谁?”
“鲍敦。前方是大都督吗?”
“原来是鲍护军。”徐础迎上去。
鲍敦带领六名部下也在巡营。
两人并肩行走,谈论军务,比如斥候有无消息,附近是否有官兵监视,所选向导是否可靠,夜袭之后如何接应……
没走出多去,又遇见宋星裁,他提前起床,查看干粮与军械,军中马匹太少,待会他们只能步行去偷袭敌营。
“官兵所惧者,无过于东都失陷,你们从后方袭营,一是放火,二是自称东都降世军……”
宋星裁笑道:“这些事情大都督已经交待过,我记在心里,我们在营中放火为号,大都督带人赶去支援,我们少与官兵交战,只需让他们惊慌失措、四散逃亡即可,对不对?”
“正是。”徐础笑了笑,马上收起笑容。
时候差不多了,宋星裁唤醒兵卒,命他们一刻钟之内准备好,然后出发,路上啃干粮。
自愿参加偷袭的荆州将领名叫戴破虎,家乡曾发现一处坟茔,他去看热闹,与人打赌,双手举起坟前的一只石虎,掷地破裂,因此得名,在荆州营中以勇力闻名,颇受敬畏。
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另有想法,戴破虎脸色有些暗淡,见到大都督也只是嗯嗯,不如白天时恭敬。
徐础越要显得镇定自若,从鲍敦那里要来一身盔甲,由唐为天帮忙,穿在身上。
将士们看在眼里,戴破虎惊讶地问:“大都督要跟我们一块去?这可不行,全营将士都指望着你呢。”
“东都已被义军包围,官兵吓破了胆,一击便破,我也要与诸位抢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