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豪赌

谋断九州 冰临神下 3686 字 8个月前

“变故大啦,我现在只说一件,梁家原本同意放础弟一马,却又传令通缉,础弟了解其中原因吗?”

“随便猜猜吧,就在我离开的那一天,东都发生一些事情,令大将军失势,梁家觉得不必再做退让。仔细想来,发生变故的只能是湘东王,他没有夺得禁军兵权?还是说他投靠了梁家?”

“有些事情你永远想不到,我若不是亲在现场,也想不到。令堂兰夫人与令兄楼硬出城与大将军汇合,太皇太后亲自相送,回到宫里却后悔了,不知被谁说动,变得十分生气,以为兰夫人弃己而去,没有姐妹之情。”

“太皇太后大概是听说大将军曾参与刺驾吧?”

“有可能,但也只是猜测而已,至少没怀疑到我。总之太皇太后一发怒,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嫁给湘东王。”

“啊?”徐础大吃一惊,这真是他永远想不到的事情,“这……不可能吧?”

“说‘嫁’有点过分,调湘东王入宫掌管宿卫,两人能够朝夕相处,没有夫妻之名,而有其实。”

徐础目瞪口呆,“这就是所谓的‘冤家’吗?”

“他俩的事情别人说不清,对大将军不利的是,湘东王同意了,我走的时候,他已入宫,济北王出城执掌禁军。”

“济北王也得到重用了?”

“他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无论做过什么,都会得到原谅。哦,济北王还是础弟的岳父,或许他能帮你一把。”

徐础摇摇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完全忘掉楼家,“大将军做何反应?”

“应该很生气吧,我没见过他。只听说他通过兰家向太皇太后求情,一直没听说他被抓的消息,想必是得到一些原谅。”

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楼温,竟困于东都城外,进退不得,徐础喃喃道:“他该立刻前往潼关。”

“想必是遇到困难。础弟仍关心楼家吗?我唯独对大将军的情况了解不多。”

大将军迅速失势,竟已不入郭时风法眼。

徐础摇摇头,“如此说来,东都是兰家掌权了?”

“万物帝生前自专,后族衰弱,只能让权给兰家。还有梁家,死死将小皇帝握在手中,那个小皇帝……啧啧,与他相比,万物帝就是一代明君。”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效忠朝廷?”

“怎么说呢?我知道朝廷岌岌可危,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到手,就舍不得丢掉。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愿意帮助天成朝再延续一段时日,或许真有中兴之帝出现呢。小皇帝是没希望了,但是太皇太后对梁家日益不满,若能快些醒悟,还来得及换个皇帝。”

“济北王。”

“当然,太皇太后绝不会允许别人继位。总之,天成朝还有希望。但我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如果沈家真有胆量孤注一掷,我也愿意再冒次险。只怕沈五公子今晚一败,沈并州越发犹豫不决,以致坐失良机,那我只好继续保天成朝。”

“郭兄真是……心无挂碍。”

郭时风捂着心口,“这里首先得有一点东西,才能生出挂碍,我这半辈子,奔波劳碌,所得之物,不出数月必然丢掉一干二净。心中一无所有,自然无所挂碍。础弟此次亡命江湖,没有一点相同的感触吗?”

比口才,徐础甘拜下风,拱手道:“受教。”

“沈五公子今晚若败,希望础弟能心甘情愿随我回往东都,那边形势正乱,或许还有你我二人乘风破浪的机会。”

“郭兄要将此次所得保留得久一些?”

“无所挂碍是好事,但是空得久了,难免无趣,我也想要一份终身之业。”

徐础拿过酒壶,又给两人斟酒,举杯道:“郭兄心中恐怕还要再空一阵子,沈五公子今晚必来,也必胜。”

两人同时大笑,都觉得自己会赢得赌局。

(求收藏求推荐)

郭时风围着徐础转了一圈,回到他面前,脸上依旧笑吟吟的,“楼公子,好久不见啊。”

“我已改姓徐。”

“啊,姓什么不重要,对朝廷来说,你永远都是刺驾者楼础。”

“我不是刺驾者‘同党’吗?”

“哈哈,‘同党’太多,显不出楼公子的特别。”

苗飒上前道:“钦差大人,犯人要马上押送东都吗?”

“现在路上不安全,不必急着押送犯人,朝廷也不急着要。”

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古怪,苗飒却含笑点头,“钦差大人说的对。”

“楼础乃逃亡钦犯,不该立刻送往东都吗?”沈聪没听明白。

郭时风笑道:“东都自有安排。我只是朝廷派来的持节使者,绝非钦差,请两位不要再这么称呼,在下担当不起。”

苗飒与沈聪连连称是,开口时还是称“钦差”,只是去掉“大人”两字。

郭时风再向沈聪道:“沈家有工部大人,乃沈家之幸,亦是朝廷之幸。”

沈聪枯瘦的脸上不禁露出微笑,“都是为臣子者该尽的职责。唉,先帝弃群臣而去,一想到先帝音容笑貌,悲从中来,再一看到刺驾之贼,怒从心起……”

说到最后,沈聪直咬牙。

郭时风也跟着叹息几声,好像在怀念万物帝,“牧守大人的身体好些了吗?我此番奉使晋阳,务必要见牧守大人一面。”

“钦差放心,家父已然好些了,再过一两天,便是抱病,也要见钦差。”

“哈哈,那我静待佳音。”

钦差如此客气,沈聪很高兴,心也放下大半,拱手告辞。

苗飒问:“犯人先关押起来?”

“他毕竟是大将军之子,不可寻常处置,送到我隔壁,多派兵士看守。”

“嘿,大将军还是从前的大将军吗?”

“世事难料,朝堂更是风云突变的地方,非你我所能揣测,不若抱以平常之心,随机应变。”

郭时风虽无显要官职,苗飒却不敢得罪,马上点头称是,命人将钦犯送往后院。

附近传来一阵呜呜声,苗飒直皱眉,向卫兵道:“将谭无谓打将出去。”

徐础又一次落到软禁的境地,坐在桌前默默反思,为什么自己的计划总是被意外打断?为什么自己预料不到可能到来的危险?为什么每次事到临头,学过的“循名责实”总是用不上?

错误越想越多,徐础反省不已,房门被打开都没注意到。

郭时风咳了一声,笑道:“础弟这是准备出家吗?”

徐础起身,“无家之人,生死尚不由己,如何出家?”

“喝几杯吧。”郭时风坐到旁边,将一壶酒放在桌上,翻过来两只杯子,亲自斟酒。

“第一杯酒,敬往昔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