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怎么了?”张释清小声问,挪动脚步靠近楼础。
“好像有脚步声。”
楼础只是想让张释清闭嘴,她却当真,侧耳倾听多时,“是有脚步声,你的耳朵真灵。”
脚步声渐近,门外灯光微闪,随即有人开门。
“欢颜!”张释清跑过去,抱住一名来者。
欢颜带来两名侍女,向张释清道:“你不在家里待着,半夜跑到这里干嘛?”
“那里不是我的家,若不是他非要睡一会,我早就来啦。快告诉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呀。跟我走吧。”
张释清迈过门槛,转身指向楼础,“他呢?”
“楼公子留下。”
张释清也不在意,拉着欢颜就走。
从始至终,欢颜没正眼看过楼础。
楼础又等一会,长公主终于现身,身边只跟着邵君倩一人。
邵君倩提着灯笼,进屋笑道:“十七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让我找得好苦。”
“天黑前回来的。”楼础含糊道,宫里显然消息不畅,张释虞没将妹夫的行踪告诉别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长公主打断邵君倩,伸出手来,“遗诏呢?”
楼础拍拍身上,“不在我这里。”
“你交给大将军了?”
“没有,我将它藏起来了。”楼础现在对任何人都得撒谎。
长公主还要再问,邵君倩向她点下头,上前一步,和声道:“如今新帝已经继位,遗诏也没什么用了,请十七公子交出来吧。”
“见到陛下,我自会交出来。”
长公主厉声道:“楼础,别不识趣,遗诏是你能保管的吗?”
“陛下继位,遗诏无用,长公主何必在意?”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长公主语气越发冰冷,“你犯下滔天大罪,死有余辜。”
邵君倩果然将实情透露给长公主,楼础反而笑了,“既然知道,又何必向我要遗诏呢?让邵先生再写一份不就好了。”
楼础心里其实清楚,从皇帝驾崩的消息公开那一刻起,邵君倩就再也接触不到御玺,写多少字也是无用,那份遗诏真成为万物帝的最后一份“圣旨”。
长公主大怒,邵君倩道:“长公主息怒,让我和十七公子说几句。”
长公主哼一声,转身出屋。
邵君倩道:“遗诏在大将军手中,对不对?”
“太子不在大将军身边,我为什么要交出遗诏?你以为我不知道遗诏的好处吗?那上面留了一小块空白,随意添几个字,就会有人高升,或是被杀。”
邵君倩嘿嘿笑了两声,“被十七公子拿走遗诏,是邵某一生中最大的失误。”
“事发突然,咱们都有失误。”
“嗯,咱们还得同舟共济。”
“对付谁呢?”
“梁太傅,若不将他除掉,你我皆难逃一死。”
宫中果然发生变化,比楼础预料得还要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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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关闭得比平时要早,检查严格,但凡是军人模样的入城者,都会被反复询问,楼础还好,只是被士兵多看几眼,没有受到刁难。
皇帝驾崩,店铺全部关门,街上行人稀少,却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
宫中的争斗、远方的造反,对整个东都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看到两名中年人在路上客客气气地作揖,亲切地小声交谈,楼础十分纳闷,难道这些人察觉不到山雨欲来吗?
河工造反虽然发生在潼关附近,一旦向东漫延,很快就会直逼洛阳城外,消息已然传开,却没什么人在意,好像那是极远方的一次极小变故。
楼础没回家,直奔皇城,赶到门口时,天色已暗,守门卫兵认得他,却拒绝他进入,只肯代为通报。
良久之后,通报者出来,说他找不到中军将军楼硬。
楼础只得请他再去找济北王世子张释虞。
这回很快,张释虞亲自出来相迎,没有带他进皇城,反而走远一些,来到无人处,小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出城是为了见大将军,见过之后自然要回来,宫里……”
“你赶快出城去吧。”张释虞轻推楼础。
“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说不清,总之你还是出城比较好。”
“这时候城门已经关闭。”
“那你先回家,明天一早出城,总之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总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天一早我去找你……”张释虞转身跑开,向卫兵头目说了几句,显然是不让他再给楼础通报。
楼础别无选择,只能先回家。
大将军府已开始布置丧礼,楼础的新宅也不例外,里里外外全由楼家的几名媳妇做主,听说楼础回来,立刻派管事仆人过来打听情况,很快亲自赶来,顾不得太多避讳,一群妇人围着他唧唧喳喳地追问不已。
楼础只能一遍遍说大将军安好,中军将军、兰夫人留在宫中帮助太后料理后事,家里一切照常即可。
媳妇们终于离去,好几个人建议楼础去找她们的娘家帮忙,却不说要帮什么忙。
身为名门之女,她们感受到的危险更多一些。
楼础疲惫不堪,洗漱之后要找间房休息,张释清身边的小丫环缤纷过来请他,“郡主请公子过去一趟。”
“郡主还在这里?”
“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楼础只得去见自己的妻子,他快要将这件事忘了。
张释清穿着一身素服,端坐在桌边,见到丈夫进来,起身行礼,楼础还礼,两人客气得像是初次相见。
一旦开口,张释清却很直接,“陛下真的是被刺杀?”
“嗯,我和你哥哥都在现场。”
“你那天拿走的匕首呢?”
楼础一愣,随即笑道:“你在怀疑我吗?刺客当场被杀,以后你可以向虞世子打听详情。”
张释清垂下目光想了一会,“好吧,姑且相信你,我会问哥哥的。你现在将我送到宫里。”
“我刚从那边回来,连我也进不去。”
“那是你,我能进去,你将我送到绥远门就行。”张释清顿了顿,“我进得皇宫,却出不了你们楼家的大门。”
“不管你从前怎么进宫,今天都进不去,宫里变化很大。”
“就因为变化很大,我才要去看看啊。”
“那里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
“我是小孩子?你说我是小孩子?”
“总之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