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求救

谋断九州 冰临神下 3588 字 8个月前

“老实说,我还不太确定,以‘名实之学’来看,当今天子绝不会允许满朝勋贵凌驾于上,可他明明是个急躁的人,而且易怒嗜杀,却能忍耐十多年,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一家也没动,谁知道他还能忍多久?”

“哈哈,础弟真是闻人学究的得意弟子,能够学以致用。”马维靠近楼础,压低声音,“皇帝不杀顾命大臣,专杀五国豪杰,我不比础弟,上头有大将军保护,我必须抢在前面自保。”

“不会耽搁太久。”

马维笑笑,拱手告辞。

楼础确实很困,回屋倒头便睡,在梦里,他不厌其烦地向马维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参与刺驾:痛恨、自保、前途等等都是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忘不了母亲自杀前的神情,那份骄傲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在心里将自己当成吴国人,否则的话就是对母亲的背叛……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别的吴国人。

一觉醒来,楼础头痛欲裂,梦境尚未完全消散,他想,自己与马维其实是同一类人,都自视为前朝帝胄,唯一的区别是马维时时挂在嘴上,他却深深地藏在心里。

毕竟马维还有悦服侯的名头,而楼础,只是大将军楼温诸子当中的一个。

隔壁的客厅里传来说笑声。

楼础下床来到客厅门口,只见自家的老仆正站在那里陪周律聊天,谄媚的样子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呦,楼公子醒啦。”周律起身相迎,满面春风,遮不住脸上的新伤,比楼础的摔伤严重得多。

一是头痛,二是实在讨厌这个客人,楼础的眉头紧紧锁住。

“两位公子聊,我再去热茶。”老仆走过主人身边时,小声道:“是公子没关院门。”

原来周律是不请自入。

楼础进屋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囫囵吞下,感觉稍好一些,“你又挨打了?”

周律摸摸脸上的伤,苦笑道:“彼此彼此,听说楼公子惹恼大将军了?”

“嗯。我不会再给你代笔。”

“呵呵,不是代笔,我这次来只是想请楼公子喝顿酒,别无它意。”

“不去。我惹恼大将军,要在家闭门思过。”

“嘿嘿,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反思的?”

楼础感到厌烦,直白道:“我与周公子道不同不相与谋,无论怎样,咱们不会是朋友,请回吧,别再来打扰我。”

老仆恰好进来,送上热茶,端走旧茶,向主人使个眼色,劝他多与周公子来往。

周律目送老仆出门,突然从椅子上掉下来,直接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倒是与伤痕相配,“楼公子、楼爷爷,救救我吧,都是你那篇文章惹出的祸,你不救我,我、我今天就死在你这里算了,反正出门也是被别人打死。”

楼础虽然反感周律,但是见他下跪,还是大吃一惊,急忙起身避让,“越说越没边,你是东阳侯的儿子,刚刚捐了一个官儿,除了不知底细的市井刁民,谁敢动你?”

周律指着脸上的伤,“这回打我的不是刁民,是、是我父亲也惹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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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础被扔出大将军府,真的是扔,由两名健仆驾起,一路上脚不沾地。在后门口,一名仆人说:“十七公子恕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话音未落,楼础全身着地,门一关,没人理他了。

好在离自家不远,楼础忍痛起身。

几位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亲戚远远望见这一幕,平时眼高于顶,这时却围上来关怀备至,什么都打听,什么都想知道。

楼础一律不回答,挤出人群,慢慢走回自家,留下一地传言。

看到小主人一身伤地回来,老仆大惊,急忙搀扶进屋,端来清水擦拭。

楼础换一身衣服,向老仆道:“去请马公子过来。”

“公子,你不休息一阵?”虽然没问过,老仆能猜到十七公子的伤必然与大将军府有关,顿了一下,又道:“多跟府里的人来往是好事,但也不能太着急。什么事情都是有来有往,光靠一张嘴不行,公子你得送礼,不用太贵重,逢年过节意思一下就好,关键是人要到、脸要笑。人家回礼,这来往就成了,人家不将公子的礼物当回事,你要么放弃,要么另想办法。总之得一步一步来,公子连府里的七将军还没打点好呢,就直接去见大将军和中军将军,实在太急了……”

老仆看样子要唠叨许久,楼础笑道:“小小挫折,再加一点小伤,我受得了。”

“那是大将军没真的发怒……”

“对,他没真怒,所以我还得去见他。快去给我请马公子来,让他带壶好酒。”

“再怎么着马侯爷也是客人,愿意带酒食呢,是人家的礼节,不带呢,是人家的本分,哪有主人向客人索要的道理?”

“好吧,那咱们就虚伪一次,你去的时候注意观察,马公子若是命人准备酒食,你就不必开口,若是……”

老仆直摇头,迈步往外走,“无论怎样我都不开口,太丢人……”

楼础摔得不是很重,只留下几处外伤,于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索自己昨晚见过的一切场景。

马维很快赶到,果然带来酒菜,进屋见到楼础脸上的擦伤,不由得一愣,随后笑道:“我以为咱们这种人都得靠嘴吃饭,没想到础弟另辟蹊径,这是要……靠脸吃饭而没成功吗?”

“边吃边说,我快饿死了。”

酒菜摆好,两人推杯换盏,马维遣走自己的仆人,楼础也给家中老仆一些铜钱,让他出门会友。

只剩两人,楼础将昨晚的经历一一道来,直至自己被大将军派人扔出府。

马维听得极认真,尤其关注细节,每每要问个清楚,“皇帝驻立的那座小山在哪里?”

楼础摇头,“惭愧,我一路上只顾着紧跟中军将军,对道路完全没记住,我估计是在北边,离着不远就是城墙或者宫墙,我说不准,能看到点点灯火,应该是民夫在连夜赶工。”

洛阳内外到处大兴土木,许多地方都有可能点灯,楼础的这条记忆帮助不大。

马维想了一会,“城里山少,还是找山比较容易。”

“皇帝不会每次都去山顶驻立。”

“至少有这个可能,础弟的消息帮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