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
野蛮恶心的撞进鼻腔——羊的膻味、鱼的腥味、还有不知名的内脏、肠子的粪臭味、闻一口就想吐的黏腻汤血……红的、黑的、糊成一团一团、一块一块,全都劈头扣在了罗勋的脸上。
一切来得过于突然,罗勋激动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注意宋芷琳和康缘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被那冰凉滑腻又恶心的东西给砸懵了。
康缘放下那个膝盖高的厨余垃圾桶,“砰”的一声,yue了。
他就说么,宋芷琳为什么要拉他去厨房倒垃圾。他可真是命苦,脏活儿累活儿全归他。
紧接着,他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他们身后。
迎着光,罗勋下意识的闭上眼,康缘闻着那股越来越重的味道,差点原地把刚吃进去的小羊排和酥皮馅饼给吐出来。
罗勋都懵了。
宋芷琳站在康缘的光后面,楚池的旁边,平静开口,不激动,也不愤怒,但是口中的鄙夷如一把利刀刺穿他的耳膜,令他浑身颤抖。
“做人不能没良心,做人也不能不要脸,比如你没请柬就敢来人家里找晦气,还在这里对主人家发脾气。”
“我都不说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渣,你还敢骂别人没有责任心?”
“想做一把手、想当老板是吗,他出事的时候不就是机会吗,结果你就把公司弄成那个样子,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你好意思在这里指责别人?”
楚池先是被那股不可思议的味道给震惊住了,他下意识的想后退,但转头就看见了宋芷琳那张冷静却绝色的脸,逆着光,她的眼睛在发亮,那种凌人的气势,他只在那日包子店遇见张子蓉母子的时候看见过。
那个时候,也是在维护他。
“你懂什么!”罗勋下意识的反驳,但是那股令人难受的味道却钻满鼻腔,只要他一张口,他甚至能尝到那股恶心的腥臭。
他从没被人如此羞辱过,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走。
这幅鬼样子走出楚家大门吗?
“我不懂。”宋芷琳一点儿都没被他的质问激怒。
“但我不懂,你也不懂,所以你不配在这里要求他,也不配质问他。”
“你身上穿的、戴的,平时吃的,喝的,全都是公司赚来的钱,甚至这些钱也不该是你得的,你是偷来的,是个偷东西的贼,只能靠谋害别人证明你的实力。”
“可是,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手段算什么实力。”
“凭你做过的事,你应该马上去坐牢,现在也根本不配出现在他面前,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发臭,全都是他没有揭穿你,你该心生感激。”
康缘咧咧嘴,后脊发凉。
真毒啊。
“你……”
味道渐渐扩散,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令人难以忍受,宋芷琳终于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然后偏头看楚池:“让人清理一下垃圾,不要打扰到姐姐的客人。”
“马、马上……”楚池还在那里发愣。
突然被宋芷琳这样一点名,他终于回神了,然后拉着人后退一大步,嫌弃的打电话叫前院的保安过来。
其实,没揭穿罗勋的原因并不是他念旧情,只是证据太少,他也觉得,让这个人坐牢,惩罚太轻了。
他没宋芷琳想得那么好。
宋芷琳皱了皱鼻子,对他说:“我要去换衣服。”
“嗯……快去吧。”楚池胡乱应着,不看她。
宋芷琳走远了,保安也来了。
楚池这才转过头,与狼狈又难看的罗勋对视,光与夜中,那几乎无机质的死寂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没有怒火、戾气,但是却令罗勋真的开始害怕了。
他吓得怒火都不敢再有了。
只能这样僵硬着,任由两个保安拖走。
康缘收了手机,捏着鼻子冲他嚷嚷:“我也得换衣服,我一开始还以为她要我从厨房拎了吃的过来呢,恶心死了!你快给我找一套衣服!”
楚池摸了摸身上,这才发觉自己不抽烟了,所以身上没有带烟的习惯了。
他走过去,从康缘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跟一个打火机。
其实康缘也没有烟瘾,抽得也少,但是他一般都随身携带。
楚池点燃一根烟,没抽,就这样用手指捏着,闻着那股烟草的味道。
他说:“门没锁,你自己上楼找吧。”
“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啊?”康缘奇怪。
“我现在有点激动,得冷静一下。”
“还生气啊,那你怎么不干脆揍他一顿?”
楚池转头,认真的看着他:“不是生气,但你不懂,你没人疼。”
“……???”
康缘转头就走。
一定要挑这王八蛋最贵的衣服穿:)。
宋芷琳干脆冲了个澡,换了件裙子,然后还喷了点淡淡的香水,刚要下楼,何萌萌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的背景还是办公室,现在也没下班。
“今天姐姐不是找人去家里玩儿吗,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躲在楼上啊,”她好奇的看过去,“现在还有点儿早呢,提前跟你说新年快乐啦,我一会儿要跟秘书整理材料,就不给你发消息了。”
宋芷琳无奈的坐回床头:“有必要这么拼吗?”
何萌萌眨眨眼:“咱们都是一样的,你觉得那样自由,我觉得这样才让我感到自由。”
“对了,”她说,“何颂很生气,在公司发了好大一通火,还缠着刘总打听你的消息。”
刘总就是那个代理人,宋芷琳授意对方倒戈,最生气的当然是何颂。
“没事,你去忙吧。”宋芷琳可不怕这种程度的小麻烦。
何萌萌那边真的很忙,又跟她说了两句马宏那边的进展和新工作室的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系统用小脑袋顶开半开的门,摇着尾巴走了进来。
保姆已经把它给擦干净了,还换了一件干净的红色小卫衣。
宋芷琳恶作剧似的把小帽子扣在它的狗脑袋上,问:“都吃什么了,嘴上还沾着面包渣。”
系统嘿嘿的吐舌头:“吃了块披萨,康师傅给的。”
康缘一开始被系统如此胡吃海喝的行径吓到瞪眼睛,但是系统就真的没事,于是他只能一边叫着“邪门儿”一边喂狗。
宋芷琳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一只狗子而已,她要真的费劲解释,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宋芷琳问它:“还下去吗?”
“不了,吃饱了。”系统一边转头,一边伸爪子去摁地毯上的耗子玩具,“你给我打开它。”
宋芷琳:“……”
楚池做了两分钟,然后将烟扔在了地上,后厨的人举着手电来了,看见这场景吓了一跳。
这大晚上,不细看还真以为楚池是什么变态杀人狂,他们误入了什么要命的分尸现场呢。
楚池跟工作人员点了个头,然后伸脚,用手工皮鞋撵灭了地上猩红的烟头。
手机铃声响起,是刘随,帮他处理流光事务的代理人。
“老板,”虽然股份已经转到了宋芷琳的手里,但是刘随一直在帮楚池处理其他事情,所以他依然习惯叫楚池老板,“何先生在打探宋小姐的消息,他对公司现在的决策非常不满意。”
“何先生还曾两次在公司遇见宋小姐,与她搭话,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楚池掏了掏耳朵,要是刘随不说,他几乎都忘了还有何颂这么个人了。
“给他添点堵吧,别让他这么闲。”
“好。”
刘随挂了电话就去办了,这一点难度都没有。
何颂最近正在进军国外市场,有刚拿下一个国际奢侈大牌的全球代言人,还马上要官宣参演国外某造星工厂的新电影,是个戏份很重的男二号。想要撤代言和换角色并不难,因为那电影公司背后的东家是凯尔。
凯尔与楚池的交情也很好,刘随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只知道这个珠宝世家的公子哥早年在一小国遇到起义军动火,他曾与正巧在那里的楚池一起逃亡。
那边忙得昏天黑地的何萌萌还不知道,她非常能折腾的哥哥,已经有人要帮她解决了。
她也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亲爷爷将会亲自考验她,要把她当做接班人来教。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楚池挂了电话,一转弯,看见了一个女孩儿。
女孩穿着一件白裙子,笑起来温婉动人,她有些忐忑的站在楚池面前,鼓起勇气说:“你好……楚先生,我……”
我是宋月晴,想跟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