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这样心机重,城府深的人,神兽大人显然更喜欢单纯的无忧无虑的孩子呢……”
据说晚宴最后是在一片装聋作哑、跳过此事的打哈哈中糊弄过去的,任云琼只是暗暗地勾了勾唇,却没有丝毫丝毫不愉,也根本不打算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愤怒之下的长孙静姝直接拉着温如瑾离开了那场宴席,这或许是她一生中做过最破格的事情了。
长孙静娈在后边追着他两,一直到那通往后院的长桥边,才追上。
“姐姐!”长孙静娈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温如瑾的胳膊,“三弟,快,停一停。”
温如瑾于是轻笑着停下,拉着长孙静姝也将速度慢下来。
他们三人一同上了长桥,长孙静姝有些沉默,看着她的脸色,长孙静娈也不敢说话。
“大姐姐快莫气了,”温如瑾顺手拍了拍长孙静姝的背,“气坏了身子谁替你去给那些伤亡的士兵发抚恤银呢?”
长孙静姝眼神复杂地看着温如瑾,最终叹了一口气:“三弟,你还小呢……”
是啊,在长孙静姝看来,她弟弟还小呢。
长孙静姝打一出生就是长女,长孙氏的要求有多高那真的不足为外人道也,她背负着大家闺秀中算是最重的包袱,对妹妹极好,看着妹妹长大的她,说是有娘亲的心态也差不多了。
所以纵使温如瑾在她面前早早表现了过人的智慧,甚至眼界比她本人还要高,但是长孙静姝看着那张稚嫩青葱的脸庞,心中还是会一片柔软的想着这是自己的弟弟,他还小,他甚至还没有加冠呢!
长孙静姝才多少岁?今年不过二十岁,她也只是把温如瑾当成半大的孩子罢了,可那任云琼都多少岁了!?快三十岁了,她居然想要嫁给她弟弟!?
她任云琼怕不是疯了吧!
长孙静姝那么激动的原因,少不了她晓得的一些闺房秘密——诸如,某些寡居的、丈夫久久不归的妇人,喜爱招一些十四五岁的小.娈.童贴身伺候自己,晚间还要进自己的闺房伺候……
虽然任云琼没那么老、长得也没那么不堪,但是在她提出“求嫁”二字后,在某一瞬间,任云琼的脸,在长孙静姝的脑海中,就与她曾经在很多赏花宴诗会等等宴席上见过的那些雍容的老妇人的脸融合在了一起,而这些妇人身边那些怯生生的小娈|童,则换上了她弟弟的脸——
所以,真就不怪长孙静姝瞬间炸毛。
等他们一起走到了石氏的院子,石氏却已早早派自己的心腹老嬷嬷在院子门口守候着了。
一进门,长孙静娈是第一个开始抱怨的:“娘!你都不知道,那豫州的任云琼,疯婆娘……”
石氏面上依然带着和蔼熙恬的笑,将两个女儿与温如瑾一同拉近,她对温如瑾说:“你莫怪你长姐,她是少时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吓坏了……”
说不出“心里有阴影”“ptsd”这样的词语,但是石氏说的也差不多了。
大抵是当年他们没有和长孙家彻底决裂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宴会,组织宴会的是大冀的长公主,一个有权有势的贵妇。
这位长公主年过花甲,却破喜爱漂亮的男孩儿,在她府中,养着一大群晚上也得贴身伺候她的男童,这些男童还更新换代极快——
某日春花宴,长孙静姝就不走运的遇见了被更新换代的上一代小男童的——尸,在湖里头飘着,飘到了她面前。
那尸自然不是生前那样漂漂亮亮了,甚至是破破烂烂的,斑驳不堪的。
长孙静姝差点当场被吓疯,自那以后,她就知道那些个高高在上的贵人“喜欢小孩子”,和她理解的喜欢小孩子,并不是一回事。
也就那时候开始,长孙静姝厌恶一切“这种喜欢小孩子”的人,不限于是男人还是女人,她只是长了见识,知道原来女人也有“这种喜欢小孩子”的人而已。
石氏安慰了女儿,又来安慰温如瑾:“你的婚事,在我这儿是顶顶的要事,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
“若真要商议亲事,你爹爹也得问问我的意思,”妇人温柔地摸了摸温如瑾的头,“届时,娘亲可得知道你的想法,再与你父亲商议。”
她这话是在给温如瑾打包票,温如瑾有决定权,她站在他这一边。
倘若有一场婚事,长孙元正答应了,他不答应,那石氏也不会答应,石氏不答应,那长孙元正也不能独断。
“多谢娘亲!”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石氏更开明的母亲了。
月色将温如瑾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回头看默默无声的阿旗和阿贞:“旗叔,贞叔,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天色已晚,公子还要去哪儿?”
温如瑾笑了笑:“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阿旗和阿贞对视了一眼,有些心疼公子的劳碌,但以他们的身份,实在不好开口奉劝什么。
他们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话,行了个礼,就率先拐道回温如瑾的那个院子了,左右也不过就这么几个院子,且里里外外都有亲兵队来回巡查,并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危机,他们先回去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错,自从长孙元正将自己这两员心腹都赠予温如瑾后,他们便时刻跟在了温如瑾的身边,阿旗和阿贞如今除了他们自己的小家以外,最常住的就是温如瑾的院子的偏房。
他们原先好端端地跟着荆州牧,是一州之牧的心腹红人,如今生生给降了不知多少级,变成了跟在公子身边的人,如此还能保持心态不变,倒也是为难他们了,从无怨言,所吩咐之事皆能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如此说来,他们也确实是能人,难怪长孙元正当初那么看重他们。
520:“我以为你会先去找风和颂,通知他一下你要揭开崔家的秘密啥的。”
温如瑾倏地一笑:“早晚都是要揭穿的,他又不傻,只怕早就知道一切了,如今只是在等着我,既如此,又何须那么着急?”
“任云琼当中向你求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唔……等她后招。”
是的,任云琼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抛出了一个引子,她最大的“诚意”,还没有给温如瑾献上。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等她一等,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筹码——
这么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