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公子,四年后才会有加冠礼,换句话说,他们家公子,今年,仅仅只有十六岁。
女大三,抱金砖,但你不能一抱就抱四大块的砖啊,真以为是金砖呐!
“荒唐!”谁也没想到,最先跳出来的人,居然是那位一向温柔恬静的大姑娘。
美人略微有些疲倦的面容上,如今尽是怒意,那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咬牙看着台中央与她本人截然相反的另一个女子:“简直胡闹!吾弟今年不过十六岁!”
女方比男方相差十二岁,这个是个什么概念呢?约莫是再给任云琼一点时间,她能给温如瑾当娘了?
前头宴席上的事儿,自然瞒不过后院有耳目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了石氏和云珠子。
彼时的云珠子正在廊下抚琴,琴声不比前头丝竹声亮,却凉凉如这月色,自有一番意境。
听着齐七的汇报,云珠子也没有停下抚琴的手,一直到一曲终,她才将纤纤素手覆盖在琴弦上,静静地等待震动不已的琴弦完全归于平静。
云珠子含笑着看了过来:“她真这么大胆?”
旁边的齐留白抚着山羊须,笑道:“有趣,着实有趣,不过,这也确实是这位女公子的脾气。”
“她这是在谋你的命呢,”云珠子不在意地扬了扬下巴,“你还颇为欣赏?”
没错,任云琼就是故意把事情闹成这样的,如此难堪的局面,就是她想要的。
云珠子戳中了她的痛处,又给她指明了道路,看着倒是挺好的,但是也掩盖不了在任云琼看来她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更改变不了云珠子确实拿她当棋子,而她还心甘情愿去当的事实。
但是,这是一颗长了獠牙的棋子,分分钟就要反咬执棋人的那能翻云覆雨合纵捭阖的手。
闹大了,闹难看了,荆州要能答应就好,皆大欢喜。
要是不答应——哦豁!?不是你们自个儿的谋士安利我过来的?你们什么意思?啊!你们自己提的联姻,我又这么大诚意,亲自过来,结果你说你不联姻了!?你说我犯贱那么大年纪要搞他荆州长孙虎毛头小子,你踏马把我当傻子玩啊!?你们是不是想开战!想就直接说啊,老娘怕你啊!
(建议此处代入“我拿三百亿出来跟你玩,你当我是空气啊,居然去泡一条鱼!”语气。)
真要把脸撕烂到那个程度,荆州就是理亏的哪一方,少不得得要杀上那么一两个人给人家荆州女公子、少将军助助兴,哦不,是赔礼道歉。
这个助兴人选,最合适的便是——齐留白。因为打一开始,就是他在出面,他在交接,倒是云珠子的位置太高太重要,动不了她。
所以云珠子才说,任云琼这一举动,是在谋齐留白的命。
“聪明人自然是值得欣赏的,更何况是个有疯劲的聪明人?”齐留白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轻功好,跑得快,倒是不必担心。不过谷主你,可担忧那公子会生气?”
与此同时,任云琼的这个做法也是真的反咬了云珠子。
也就是云珠子沉得住气了,但凡换一个聪明人,遇上任云琼这样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不得气得脑溢血,也得掀翻了那七弦琴,怒骂几句“蠢货”才对。
毫无理智的疯狗尚且令人难以招架,何况是聪明人精准发狂,那威力自然非同一般。
齐留白不怕有人想收割他狗头,云珠子也不怕自己会彻底被温如瑾厌弃,更不怕被棋子反咬的痛楚,她笑了笑,疏狂至极:“她越聪明,说明我识人的眼光越准确,不是吗?”
所以,应该感到高兴。要有能接受一切意外,能担当一切可能出现的不如意的勇气,否则不要去玩弄权术与人心,因为心态不好的家伙,是无法游刃有余的。
但是再如何游刃有余,不畏惧棋子反噬,云珠子的心情也还是有些沉重了……
“谷主这么郁郁不乐是为何?可是担忧那位小公子发怒?”
女人懒散地摇了摇头:“公子会答应的,因为这世间不会有比任云琼更好的人选了。”
更何况,任云琼居然敢这样临时反咬她一口,那就说明,任云琼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说服公子。
也就是说,任云琼自信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需要云珠子接下来的襄助,所以她才敢这般大胆地过河拆桥。
虽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云珠子相信一个精明的人的判断力,在这个判断的方向与自己推敲的方向是一致的时候,云珠子觉得这基本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了。
“既如此,谷主还忧心什么呢?”
云珠子倏地一笑:“因为公子不是个那么好看透的人,你能猜到他会给我如何的惩罚吗?我猜不到……”
多令人意外啊,她已经和温如瑾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了,但凡换个人,在云珠子的面前,这人基本都成透明人了。可是事到如今,云珠子居然完全无法猜到温如瑾会有的反应。
云珠子甚至觉得,温如瑾是勃然大怒也好,是平静地允许她放肆也好,还是只字不提此事轻拿轻放……所有的反应,在她看来都是合理的。
这样泛滥的、不精准的判断,出自于云珠子,出自于棋谷第三十三代谷主,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而这不合理的出现,仅仅是因为公子这个人。
由此可见,温如瑾这个人有多难以琢磨了。
“若是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左右你如今得放手,”齐留白倒是觉得那位公子脾气不错,至少不至于会把云珠子拉出去杖责个百八十个什么的,“说起来,我记得那任云琼,也曾多次到棋谷求见,只是谷主不见,如今发现这也是个有话可说的同类人,谷主可曾遗憾?”
“遗憾什么?”云珠子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笑意,“谷主不能轻易出谷,不能轻易见客,这是规矩,我在遵循规矩罢了。”
“至于任云琼,早在她第三次来棋谷求见后,她便如愿以偿地与我交谈过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是她多年的笔友,情同姐妹,不过,她应该是不知那姐妹就是我吧?”说着,云珠子就忍不住笑,“若不然,我是如何那般了解她的。”
原来如此。
齐留白看着她,有些怔怔的。
看着这个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女人,眼神复杂极了,有惋惜,有遗憾,有痛心,这是多么聪慧的一个人啊,多么高瞻远睹的一个人啊,怎么就……
“说起来,我听了不少的传言,说是那天降的神兽,颇为喜爱您,怎么今日却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