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二合一)

“今夜子时,西郊城隍庙。”

要赴约吗?

兰额图当然根本就不想去赴约,但是他能不去吗?那可是……那可是……知道“崔九郎”的人!

椅子轰然碎掉的声音太大,门口的亲兵小心翼翼地出声请示。

兰额图闭上眼睛,掩盖住了满心的戾气,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开口说话:“我没事。”

于是屋外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再吭声。

在这并不算多么宽敞的屋内,来回踱步了好几次,兰额图终于下定了决心,推开了房门,吩咐左右:“给我备另一套衣物。”

他要悄悄赴约了。

至于是自己独自去,还是带上人马一起去,兰额图又陷入了沉思。

西郊的城隍庙,是在丰饶关以内,己方的底盘,就算对方能带上不少人手,那人手也无法超过五十个,再多,动静就太明显了,根本不可能藏得住。

更何况,以兰额图这武功,就算是那长孙虎亲自率领他的什么威虎营包围了他,只要他想,逃根本不是问题。

为了保证那个该死的秘密不会被拆穿,那该死的“崔九郎”的名号不会再出现,他应该自己去的,以他这可以傲视群雄的身手,他也根本不需要担忧自己的安危。

但是兰额图不知道是不是受虚连题坚的影响太大,也变得格外谨慎了,他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不可轻易以身涉险。

毕竟对方也没细说什么不是?只是三个字“崔九郎”,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晓得了全部的秘密,还是,只是道听途说了那么一些只言片语,来诈他的?

思来索去,兰额图最终决定带上那么十来个心腹,全副武装地秘密外出。

这些心腹中,最让他信任的、也是最让他放心的,还是今天白天那个犹豫着要不要把纸团给他的人——提冒浑。

临出发前,兰额图忽然有些感慨地对这名心腹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跟了我十年了……”

提冒浑恭敬的垂着眼眸,下半张脸的表情隐藏在杂乱的胡须之下:“将军,是十二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兰额图的感慨更深了,“不知不觉,你我都已经是这个年纪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知晓那些该死的事情的人,怎么还没有死光!?

这该死的贼老天!

月黑风高夜,破旧城隍庙。

四面漏风的城隍庙根本挡不住这冰雪消融的春日晚间的冷风,云珠子盘腿坐在老旧又破烂的蒲团上,在她不远的前面地板上,正烧着柴火,柴火烟雾呛人,屋外晚风冻人,瘦弱的云珠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瑟缩之态。

她仿佛稳坐条鱼台一般,正襟危坐,老神在在。

没有兰额图所设想的那样带足了人手,在这个城隍庙等待着他的,只有两个人,以及一只金毛的小兽。

薛向明以及被安排来保护她的兵卒,都被她留在了丰饶关以外三十里地的树林里。

世人会如何评价她?狂妄?自负?

云珠子忽地一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她注定要在这惊涛骇浪中直上九天云霄!世人皆愚昧,谁能说她的不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敢拼、敢搏、敢赌,才有无限可能,懦夫生来何用!?

她就是如此一个屹立于世间,不服礼法,不尊教化的狂徒。

此时,守静在那温暖的篝火旁呼呼大睡,而云珠子则神色淡然地时不时添一些柴火,不叫火光燃尽。

那名叫做齐七的,武功不知深浅的随从,则抱着大刀,恍若重山一样站在城隍庙的大门口。

兰额图赶到城隍庙的时候,恰好是子时。

越是靠近这四处漏风的城隍庙,他越能断定此处不能给他造成威胁,以他的眼力和感知度,有多少人,危险度几何,他还是能把握一二的。

只有两个人?兰额图心中一哂,也不知道是在笑话谁,是笑他自己太过紧张,还是笑对方如此傲慢?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了,毕竟来人并不是打算要取他性命的,相反,很可能是别有所求,得留着他的命的那种所求。

站在门口的齐七看着不远处的一行黑色的人影,扬了扬眉,宝刀在怀中纹丝未动:“谷主只见你一人,放下你的刀,进去吧。”

兰额图冷笑了一声,血味犹然腥臭的长刀一甩,狠狠地插入了所在的地面上。

他也不多生事,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狗胆包天,敢威胁到他头上来!没有刀又如何?他本身,就是一件绝佳的兵器!

兰额图的心腹们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有些犹疑地看向了兰额图,但是没人敢开口问,兰额图也根本不打算给他们解释什么,更没有这个必要。

他给提冒浑使了几个眼色,令他们分立在四周,互相通报,暗自警惕。

兰额图独自一人越过了门口那气势如山岳的壮汉,脚步未停,踏入了城隍庙。

“崔九郎?你终于过来了,快请坐。”

这声音并不清脆,也不磁性,甚至是完全不悦耳的沙哑,仅仅凭借这道声线,敏锐如兰额图也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此人的性别,至少……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女人!

这世间最不能小瞧的,便是老人、小孩,以及……女人。因为往往是生来便是弱者的他们,偏偏能够在你不够警惕的时候,出人意料。

兰额图的眼瞳紧缩了一瞬,声音极冷:“你是何人?”

很显然,他完全会讲华夏语,甚至很熟练,连口音都没有,甚至于……连腔调都很符合世家那股子矫揉做作的感觉。

金毛犼被这说话的动静吵醒了,它睡眼惺忪地拿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还是不怎么愿意起床,于是恨恨地掉头,又撞进了云珠子的怀里。

云珠子接住了它,朗声笑着,不知是被这只小兽可爱的幼稚的举动所逗笑,还是在故意嘲笑兰额图刚刚的问题。

兰额图心中的不耐烦提到了极致,与此同时,他的警惕也飙升到了极限,他……看不透这个人。

明明看着瘦弱,纤细,肩骨都能透过厚厚的衣物显现出隆起的形状,脸色苍白,一头银发,看着就像个久病不医,不是今夜死,就是明早气绝的征兆……

但是偏偏,她那几近乎于无的呼吸,却如此地有节律,不紧不慢,不长不短,一切都恰到好处。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