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回

没过多久秦关果然与泷锡开战,秦关全部撤出主城五十里外暂避战乱。

秦关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是边境太近也没有办法选择。

若能夺回天险,应当会安稳不少。

泷锡与西盉接壤,时常在秦关附近骚扰百姓,为了边关安定,秦家军在这驻扎了上百年。

秦砚望向北方前线,那是秦家世世代代的宿命,也是秦冶不肯放下责任的理由。

她又望向漠北的方向,心中的担忧不免更多,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金纣与泷锡一同攻来,漠北也深陷战局。

秦砚心中惦念着两个人,只能祈祷着赶快结束这一切。

这次应当会结束吧。

如秦冶所说,秦家先辈期望的事情,他做到了。

夺回了天险,将西盉的长城又往前推进了一步,秦关百姓再也不用担心外邦骚扰。

百姓搬回城中那日,敲锣打鼓,一路为秦冶喝彩。

秦砚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但隔着人群穿越而来的是一行急匆匆的秦家守将。

“小姐,还请您跟我们去一趟驻地。”

秦砚脑海中“嗡”的一声,她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已经是第二次了。

秦冶是在清理敌军驻地时发现了一名孩童,恰巧一名敌军向他冲来,秦冶几乎是下意识地护住了那名孩子。

他的副将眼疾手快将敌军处决,但秦冶身前却滴下了一串血迹,越来越多,将沙地染成一片鲜红。

孩童握紧的匕首插向了秦冶胸前。

本是有软甲未能深入肋骨之间,但秦冶本有心肺旧疾,没过几日旧疾复发。

终是在夜间污血喷涌,再也支撑不住了。

大帐之内,起伏的胸廓此刻也只有一侧呼吸着,另一侧发出难听的“呲”音。

秦砚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一路飞奔而至,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走进帐内。

握住她的手已经好像要用尽他全部力气一样,秦冶好似想要像往常一样,对她笑笑。

只是扯出的嘴角,已经细微的让人看不出。

“没、事……”

秦砚擦着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知道不该让他担心,“都、都已经回到城里了,乡亲们都平安……”

秦冶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头轻轻地挪动。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秦砚擦着止不住的泪水,勉强自己的声音仍旧平稳。

“我会照顾好自己,出嫁那天穿着……我绣的丑嫁衣,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我还等你去笑我……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们两个人,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秦冶的嘴唇嗡动,秦砚伏在他嘴边想要听清他的话。

“……等……别怕……”

握紧她的手渐渐松了力气,微弱起伏的胸膛止住了呼吸,眼睛还盯着她只是已经失去了光彩。

秦砚颤抖地手帮秦冶合上了双眼,再也压抑不住的悲痛化为痛哭。

“以前你说,你是我哥哥……有什么难处就说。”

“我没什么想要的啊……现在我说,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但是再也没人能回应她的声音。

“哥哥,我好怕啊……”

手中本就发凉的肌肤急剧变得冰冷青紫,秦砚伏在秦冶的身前,只能感受到亲人的离去而她却无可奈何。

秦冶说本就是喝了一辈子药,死后就别给他灌什么防止腐烂的药物,也不想躺在棺椁里让腐虫啃食。

一把火把他随风带走,明年春来化为万物。

秦关形势不定,秦冶叮嘱待长安的人来了以后,有人接替他再公布自己的死讯。

所以秦冶甚至没有葬礼。

秦砚盯着那把火在河边燃尽,她这样失去了父亲,她也要这样送自己兄长远去。

她没有哭,只是盯着那火苗静静燃灭,看着那缕火光带走她唯一的亲人。

接下来的日子,秦砚都不知是如何度过的。

她想要写下些东西的,但她做不到,唯一能寄去信件的人现在依旧在战场中厮杀。

漠北也传来了大胜的喜讯,但这让她战栗了一整夜。

因为不知这喜讯到底是不是她能够享受的。

信件还是来了,秦砚抑制不住的颤抖甚至难能让她拆开信件。

她觉得恐慌,甚至难以喘息。

秦砚分明知道此刻漠北打了胜仗,能传来书信不应当是坏消息。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最坏的结果。

更有甚者是秦冶弥留之际的景象。

信是冬寻帮她拆开的,那上面的字秦砚甚至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是幌子也好,是真心也好,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受够了在家中只能担惊受怕,甚至害怕每一个到府中的消息,而自己能做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等待。

她不像兄长那么坚强,那么无畏,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那种感觉从未有如此强烈,她害怕以后也会是像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

秦砚放了那封信几个月,其间漠北寄来了许多的信件,但她不敢再去碰。

她寄出了自己回信。

[抱歉,是我的之前失言了,我不能再与你通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