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喜欢”
你做的,都喜欢。
顾一野接过阿秀手里的方盒,微一使力
阿秀抬起小手扣住盒子
“你回去再看”
“为什么?”
他抬眸不解的问
“没有为什么,就要你回去看”
她看他一眼,垂下眸子,轻声道。
顾一野见她小脸微红,心知她是不好意思了,浅浅一笑,柔声道
“好,我回去看……”
“那你回去慢点”
她开口赶人了,不能再和这人独处了,对她来说,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顾一野目光在阿秀的小脸上停留了三秒,收回目光,点点头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走出三步,回头去看,阿秀不耐烦的对他摆摆手。
走到胡同口再回眸,阿秀还站在门口望着他,似乎是没有料到他还会回眸,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顾一野晃了晃神,是他眼花了吧?他为什么会在阿秀的脸上看到不舍,留恋和难过?
他摇摇头,定然是自己眼花了。
出了胡同口,他就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一根编好的黑色金刚结手绳,中间串了一颗黑亮的珠子,一左一右是两颗金色的小珠子。
矜贵大气
一看便知是用了心思的。
顾一野小心翼翼的把手绳戴在了手腕上,他抬起手,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
黑亮的珠子里,竟然会有七彩的光。
也不知道阿秀是从哪里买来的珠子…
顾一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阿秀从古玩市场里一个秃头和尚的摊位里,一眼就看中了的,那和尚说,这叫做黑曜石,洋货,不过啊…是百年前的洋货了,不知怎么辗转到他的主持师父手中,跟着他的住持师父天天的焚香诵经,沾了几十年的佛香,只可惜现在的人不识货,不认这个,阿秀就是觉得这颗珠子好看,她听完秃头和尚的话,直接掏钱,一张大团结买下了。
顾一野这一晚打算带着这根手绳睡觉,他想着…明天天一亮他就摘下来,好好的将它保存起来。
他刚刚躺下,指腹轻轻的摩擦着那可黑亮莹润的珠子,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他的头剧烈的疼了起来。
“顾小飞同志的遗体,已经运回国内了,首长,您…要去看一看吗?”
穿着军装的小战士红着眼睛,昂首挺胸的站立着。
他的面前,是一位穿着军装肩章上是两杠四星的大校军官。
模样看起来并不年轻了,鬓角已经有了霜白,并不似其他的首长一般,神采奕奕的,他甚至是有些沧桑的。
他的眼神很深邃,深不见底,他听了小战士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会儿,淡淡的说了一句
“走吧”
烈士墓园的殡仪馆里
一号房间冷气开的很足,好似数九寒天里的冷。
小战士和这位大校军官站在摆满鲜花的透明棺椁前。
大校军官的眼睛一直看着棺椁里的顾小飞,就那么静静的一直看着。
良久,这位中年军人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都瞒着我,顾小飞同志的死因,但也请你们体谅一下,作为父亲的一颗心”
“我们是怕您伤心难过?”
小战士红着眼睛,哽咽。
中年军人似喃喃自语
“不…我已经没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了”
小战士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顾小飞同志被恐怖分子抓住以后,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折磨,手筋脚筋悉数被挑,全身骨头几乎都被敲碎了,他的体内有促神经兴奋的药物□□,顾小飞同志是被生生痛死的,据盟国提供的审讯记录,在这两个小时里,顾小飞同志没有只言片语,无一声喊叫…”
小战士说完,满眼伤痛的看着眼前的大校军官,只见这位中年军官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愧…是我顾一野的儿子啊…”
中年军官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那般的沉重,可他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无一丝弯曲…
在走过这道门时,高大挺拔孤寂凄凉的身子轰然倒地……
720团九连九班,牛满仓和姜卫星死死地压住地上发了疯似的的顾一野,隔壁顾小飞和夏小天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
姜卫星咬牙抱住顾一野的脑袋,顾小飞抽过一只枕头垫在了地上。
“飞飞说这家伙有头疾,我还没当回事儿,好家伙儿…这是要出人命啊…”
牛满仓话音一落,姜卫星整个人就被顾一野掀了起来,这家伙身子一个踉跄,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身后的床栏杆上,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姜卫星揉着腰喘着粗气,震惊的看着地上昏过去的顾一野
“他这是什么毛病?”
“战后心理综合症,医生推测,他发病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小飞哑着嗓子说道。
牛满仓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惊魂未定的说道
“这可不行,这是要出人命的”
“所以他身边离不了人”
“行了,赶紧把这家伙抬上床吧,深更半夜的他妈的把老子的命吓没半条”
姜卫星说着,蹲下身搭起了顾一野的两条腿,顾小飞赶忙搭起了这人胳膊,夏小天托着后腰,三个人把顾一野抬上了床。
“行了,你俩睡觉去吧,我和你牛哥看着呢”
“星哥,我那儿有活络油,我给一野大哥擦擦额头的伤”
“成”
顾小飞跑回了八班,拿了活络油,搬着凳子坐在了顾一野的床边。
他看着床上的家伙,摇头直叹气,又犯病了,妈妈要是知道,一准的心疼死啊
这病如论如何也得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的,
顾小飞随手抻了抻顾一野身下的床单,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这人的手腕上。
顾小飞的眼睛就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