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皎皎明月般的眼中流淌的不再是春水融融,反而显出几分灼灼。漓忧被他这般望着,心口莫名一烫,下意识微微侧身避开,“我,我说过与你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润玉不着痕迹坐到漓忧身边,自嘲道:“原来少尊是可怜我。”
漓忧被他一坐,感觉这条凳实在有些短,往边上挪了挪后讷讷道:“倒也不全是为这个。”
算起来,我是私生女,不管我娘身份地位多高,那风神才是我爹的正室。她和我爹在天帝面前许下的婚约,上神盟誓,天命昭昭,是要勾连天心,布告六界的。若有朝一日我认了亲,风神不承认我就罢,若认下我,那我便得唤她一声娘,更得接下这门婚约。这年头,讲究的可不是我娘身份多高,我祖父又如何厉害,大家认得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既然你挂着我未婚夫的名头,不管我嫁不嫁你,自然是得分清里外护着你一些。
只是这样的缘由,叫我如何说的出口,我还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认爹呢!
一番胡思乱想倒把先前那猝不及防生出的点点愁绪给吹的不见踪影,漓忧抚着额头,心知面前这人是个不好打发的,只好拿了另一个真相来告诉他,“其实,其实方才我发现锦觅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果然润玉纵是满腹揣测也被这一句话移了心思,惊愕许久才道:“少尊是方才为锦觅仙子查验伤势时发现的?”
漓忧点头又摇头,“初到天界,我就有些怀疑。”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与别人挨的这般近,起身来到窗前,窗隙中疏落光芒让她清楚无比的看见院中锦觅担心的面庞。兴许是光影朦胧的缘故,那张脸,在无边夜色中看起来越发与她有了几分相似。
“在天河尽头时,我与你说我要住你的璇玑宫,有些不可说的缘由——锦觅就是这个缘由。与她面面相对那一刹那,我就觉得心中泛起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生父另有妻室,我娘非他心中所爱。见她与我生的有两分相似,就觉得她兴许是我生父的妻室所出。不过我生父和他正妻都是身份尊贵的上神,我又诧异她为何是个普普通通的果子精。在天宫住了数月,我容她每日过来送点心,就是想瞧瞧她身上到底有无其它异常。没想打听来打听去,她就是一颗葡萄,从花界来的葡萄。我本有些死心,谁料魔界这一趟,她被魔气所伤,我得以直探元神,才发现她其实不是葡萄,而是真身被有意封印。她的体内,蕴藏着一丝与我相同的水灵。”
润玉没有追问锦觅真身为何,他站到漓忧边上,朝下方望了望,仿佛已忘记先前的受人所托,“你想如何?”
漓忧冲他笑了笑,“我也不知。她若是那正室所出,我说不得还嫉妒她几分。只是我若没猜错,她和我一般,都是打小就无爹无娘长大的。我那爹也不知道有她降生。真论起来,她比我还可怜一些,我好歹是凌霄少尊,她只能做一颗葡萄。”
润玉目中透出难以说清的凉意,“你比她身份尊贵又如何,无父母可依的痛楚,无论身份如何,都是一般无二。”
‘瞧他模样,我随口说的同病相怜还真被他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