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还没等他睁开眼，就呛了一口水，接着就是无尽的水流涌入口中，一种无力的窒息感从口鼻传来，他拼了命的摆动着双手，但巨大的阻力将他向内里挤压，却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抱住，七窍被深压的海水冲击着，情急之中咽下的海水和猛地刺痛瞳孔的痛感让耳膜那里传来的撞击感更加厚重，一下一下地仿佛要穿透七窍的疼。

然而疼痛感是一阵一阵的，心脏的迫压感也慢慢深入大脑，肺叶无可奈何地吸收着忍无可忍的液体，心脏像被液体浸泡似的被攥紧，向大脑皮层紧张地一遍遍发送求救信号。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一颗弦，唆使着四肢乱无目的，去寄望一个哪怕一丁点儿借力点，时间的流逝感一点一点被拉长，知觉被疯狂的液体吞噬，逐渐像光一样消失。

“要死了吗？早知道就不去搞什么深海潜水体验了。他绝望的想到，在金融市场浮沉数年，他虽然在赚了一点小钱，够自己小奢侈的享受灯红酒绿的人生，但突然有一天，他从脂粉堆里醒来，觉得人的生活不能这么无趣，于是他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看看境外的人间美景。这一天就只是突发奇想，才去的潜水，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海面上就卷起了大风浪，还演变成巨大的漩涡，这真的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被水呛得发晕，他绝望的张开了嘴，一股冰凉的气流突然就从脊椎骨的尾端传来，奇怪的感觉传遍了身体，尽管海水还是不断地涌入他的喉咙，但意外的是，他没再感受到那种呛喉的窒息感。

恍惚间，他感觉到身上的潜水装备一件一件的脱落下来，像是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从身上剥落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装备，接着就变成了贴身的衣服，甚至是两只前臂，最后，腿也就这样失去了直觉，这是发生了什么？他的思绪让他放飞了自我，感觉就像是变成了一条鱼，一条巨大的鱼，尽管不再用为呼吸而着急，但他却没有了四肢的触感，他拼了命的扭动着，当他终于从黑暗中游了出来，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吼——”

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那声音大的吓死个人，他想到，接着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不知道是又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还在海里，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但周围，好像没有了声音，周边剩下的只有微弱的心跳声，声音离他很近，声音逐渐的和他的心跳声同步，最后和他的心跳声仿佛一摸一样，他侧过去仔细得听，那声音却好像越来越小声了，这让他的心突然揪住一样的疼，让他忍不住就叫了出来。

“哇——哇哇——”

随着婴儿的哭声，仿佛天开了一角，蓝色的光芒有点儿刺眼，他眯着眼张望，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轻轻的将手落在了他的脸上，还没来得及躲避，手已经接触到了他的脸，那是一种好舒服的温暖，让他一瞬间放松了下来，但热度没过一小会就消散了开来，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

那片深邃的蓝色里，他再一次感觉到了他的双手，新生的手并不灵活，当他伸出了手，向着女人的手往前一捉，繁星点点飘散了开去，他将握紧的手拿到身前，眼中手中，只留下一阵余温。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有点蒙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的巨人将他抱了起来，四肢无力的他根本挣脱不开，还没等他看清这个巨人的脸，紧接着又一个巨人走了过来，这个巨人长得分外好看，用好看来形容一个男人其实总是有点不合适，但是，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股傲人的炽热，清秀的脸上，有着一对极度挑动的眉。

“师兄，这场因果我赵公明自己担下，我们立即去禀告师尊，随后我就去西海龙宫找龙王请罪，这件事是我动了妄念中下的祸根，虎兄身死是我没有探明经过莽撞独行，还有这惨案，也是我一手造成，如果我都不能坦然面对，这心劫难过，也是身死道消。”

赵公明？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记得是个倒霉蛋来着的，他心里转过了这个念头，却感到身体说不出的疲惫，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合上了，好累，他心想。

“终究还是个小婴儿。”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他感觉到了耳边有那么一股子瘙痒。

“碧霄，别乱来，这孩子身体虚弱，可经不起你折腾。”又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听起来自带着一股子管事的味道，他想着。

“姐姐，我们是要收养他吗？”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有着一股子坚韧，却也是说不出的好听，他有点经不住诱惑，虽然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已经开始打起了架，他还是想咪一眼。

但当他睁开眼睛，他并没有如同想像中一样看见漂亮的小姐姐，触眼可及的依旧是海水的深蓝，道人轻轻地抱着他，几人正在迅速的上浮，茫茫深海里，似乎没有任何生命，他扭头好奇地向下望去，底下是一个破碎了的宫殿，隔着海水，再没有什么鱼类，但远远的，他依稀看见，一个老者，拿着一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葫芦模样的东西，正在收集着刚刚给他温暖的那一片片破碎的光。

在水波一阵阵流动之后，他看见，那老者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慢悠悠地抬起了头，朝他看了一眼，那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一瞥，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蝼蚁被凝视的感觉。

很多很多年后，他再次回忆起，那个时候看见的老者的模样，除了痛彻骨髓的害怕，他什么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