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乐哽咽道:“姐,你怎么就确定万相之灵一定会来呢?”
“既然它就藏在这,不可能沉得住气不现身,如果它不出现,我就炸了这片山脉,炸到它无处可藏为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不远处林皓指间的烟已燃尽,他转过身,嗓音沙哑地开了口。
“来了。”
是真的来了。
天地间雾气更浓,犹如未开荒时期化不开的混沌结界,将连绵不绝的林与山尽数湮没。
窒息感铺天盖地,带着绝对性的力量压制,在未出场以前就奠定了主导局面。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冷笑声,是庄廷文的音色,万相之灵的语气。
“很好,该来的小家伙们都到齐了,是为方便我一网打尽吗?”
它的身影立于稍矮的云端,似乎和险峻的山峰融为一处,若隐若现。
但骆白樱依旧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注视,而她也同样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昔日朝自己微笑着的、真正的庄廷文。
她想,自己也是时候与他重逢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就感到林皓伸手,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袖。
她侧头看他,他也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下涌动着浩瀚暗潮,痛得难以遏制。
他没说话,因为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凡说出一句,恐怕每个字都要颤抖。
他不愿在最后的时刻对她示弱,他知道,她也不希望看见自己示弱。
他终是缓缓松开手,牙关咬了又咬,艰难地告诉她:“去吧。”
去吧。
生与死都是选择,而他的责任,就是尊重她的选择,完成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事。
所以,就不讲再见了。
身后,方格予静默而立,宁乐乐在戴舟怀里哭成了泪人。
骆白樱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樱花法器光芒耀目,撕裂开前方浓雾,载着她前往万相之灵所在的方向。
她稳稳停在了云翳缭绕的半山腰。
听得万相之灵嘲讽道:“你是来见庄廷文最后一面的?很可惜,他现在出不来,也不可能再帮得到你了。”
“我迟早能见到他,轮不着你操心。”骆白樱说,“我这次来,是来兑现承诺的。”
“什么承诺?”
“让你乖乖让出这具身体的承诺。”
万相之灵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它揶揄地问她:“是不是庄廷文这些年宠你宠的,让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以为你们聚齐了,就能阻止我统治空间?我早警告过你,我是自然力量之首,别说是你们三个,再多出十个也只是白白献祭——你这么做,无非是把死期提前罢了!”
“说得对,庄廷文确实宠我,我也确实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骆白樱也笑,可眼神却像是极地空间亘古不化的雪,冷得彻骨,“没关系,死期到了最好,反正我也活够了,如果能带上你一起,那就更好了。”
“呵,痴人说梦。”
“不如你来试试。”
说完,她摘下了自己的耳钉,深红的纹路沿着她周身的每一处血管向上蔓延,直至将瞳仁也染成火烧云一般浓郁的颜色。
银枪在手中成型,强光穿透云层,是给地面队友们的开战信号。
星辰锁悬于半空,宁乐乐一箭射去,正中锁心。
光芒瞬间笼罩了林皓,林皓果断在刀刃上用力一划,随即将溢出鲜血的掌心,按在了脚下的土地。
眼看着他的血正在被源源不断地吸收,方格予立刻抬手扶住他的背,开始使用治愈之力。
禁锢之力施展时席卷了漫天罡风,仿佛无形锁链,从四面八方朝万相之灵远赴而去。
这分明是豁出命去疯狂叠加的强度,纵然是万相之灵也感受到了威胁。
它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这或许并不是强弩之末的垂死挣扎,而是一场视死如归的浩荡赌局。
是专门为它设下的,同归于尽的局。
黑气自体内向外狂涌,暗光闪烁,正有数不尽的野怪恶灵,咆哮穿梭在它高展的双臂之间。
它几乎吞噬了整座黑白禁地的亡灵,融为了自身的一部分。
而现在,它要赶在被禁锢之力限制行动之前,杀掉骆白樱。
大约是错觉吧,明明此刻只能隐约辨认出骆白樱的轮廓,它却依然好像看见,她站在那里,露出了高傲而轻蔑的微笑。
她举起了那柄银枪,如雪幕里燃烧的烈焰,枪尖一道光,点燃了这永无止境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