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听懂,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一边的顾问行。
顾问行哪里知道原委,摊了摊手,为自家万岁爷找补:“万岁爷,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高兴了?咱问出来,问出来解决了不就好了。”
“和皇阿玛说说?”
康熙再给她倒了杯茶,元衿仰头喝了口,呜咽道:“你都不带我去江南,我不要和你好了。”
“去江南做什么?谁和你说要去江南了?”
“皇兄们都在练字,不就是要去江南吗?你都不带我去,你明明夸我现在字写得好的,就哥哥们能去和江南学子比高低,我不能吗?”
康熙皱皱眉,他有带皇子去江南贡院的打算不假,可元衿要去是怎么回事?
于祖制于规矩都不合适。
他收起刚才哄孩子的样子,板起脸训她:“元衿,你都在说些什么,江南贡院岂是你可以随意去的?”
“你为什么带哥哥们去?是因为他们字好吗?”
“你皇兄们的字近日都有精益,他们这么勤学,也是为了不日能为大清争光。”
“那我的字不好吗?你说我的字已经比五哥他们都强是不是骗我的?”
康熙被她胡搅蛮缠得开始头疼,抬高了声音说:“朕骗你做什么?你的字虽然不比老四他们,但比老五老七老八那几个绰绰有余。”
他揉了揉元衿的后脑勺,“知道你乖,皇阿玛疼你啊。”
“他们字好就能去,他们就能为您争光,我不能吗?我不是皇阿玛的孩子了吗?”
“你是公主,他们是皇子!”
“你就是不疼我了,你疼哥哥们都不疼我,我要我风铃,我不和你好了。”
这都是什么道理?
康熙一个头两个大,略略冷静了下,抓到了所有话的重点:“你就是为了去江南的事来和朕闹的?”
元衿红着眼呜呜了两声:“我也要去……”
“这事不是能闹的!”
“那你还我风铃!”
康熙虽知元衿年纪小,刚才的话是童言无忌,可这事他不准备退让,非要让孩子吃点教训。
他威胁道:“要风铃是吧?拿走就拿走,拿走了就别再送来。”
“本来就是你问我要的,我又没非要挂过来。”元衿从暖炕上滑下来,对顾问行说:“顾公公,给我搬梯子,我现在就取!”
康熙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等顾问行给元衿搬梯子,他自个儿搬了凳子去外头亲自取了下来。
“拿走,自己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我看你皇祖母给你惯坏了!”
元衿捧着她的风铃,拉上青山就跑。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东西一生气连句好听的皇阿玛都不喊。
“真是气死朕了,小顾子,她怎么回事。”
“公主只是一时之气,可能是听说阿哥们都要出京,到时候怕寂寞。”
“怕寂寞就这么闹?”康熙沉声嘱咐道,“你去和太后把这事说一声,好好管教下这孩子。”
可没成想,接下来几日,康熙发现,自己只是没了一个风铃,清溪书屋和没了半条魂一样。
先是他自个儿甩了袖子回屋批折子,那日西北风乍起,吹了半日把他头都吹疼了,他都没能听见熟悉的风铃声。
接着是清溪书屋人进人出,每个人都和着了魔似得非要朝那空荡荡的角落看一眼,提醒他那里缺了个东西。
就比如那第二天——
太子和大阿哥来书房为永定河的事面圣,胤礽跨进屋时悠悠看了眼门廊,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句:“风铃怎么没了?”
御前太监不敢乱嚼舌根,大阿哥则跟着很自然地说了句:“最近风大,可能五妹妹拿回去修了。”
还说:“太子那儿的两个怎么样?没吹断吧?”
胤礽和煦地笑说:“怎么会?五妹妹串的时候是拿了鱼线串的,入秋前还来瞧过有没有缺损呢。”
康熙阴着脸问胤礽:“入秋前元衿去你那儿看过?”
太子点头,大阿哥闷笑了两下,“五妹妹和太子殿下可真好,我这做大哥的就没福气。”
“哎,这话可不对。”太子这回不是要和大阿哥杠,而是真心实意地告诉她,“你都成婚有女儿了,元衿是怕风铃吵到你家的小孩子。”
然后到了夜里,康熙就听说大福晋带着小格格去疏峰给太后请安,元衿当场串了个小铃铛送给小格格玩。
再比如第三天——
众阿哥一起来清溪书屋请安,也是人人进屋时都抬头看了眼。
老四和老五应是知道是什么事儿,全程埋着头不说话。
老三附庸风雅,看着那门廊惋惜地叹了口气,和太监念叨了句:“那铃不在,清溪书屋的翠竹都少了点味道。”
老九和老十两个缺心眼,老十问老九:“九哥,那铃铛呢?难道太寒酸皇阿玛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