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大川和何平紧赶慢赶还是没拦住石泉生,便转头问贺杏花:“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听新华说陈强拿了不少钱给泉生那小子买他的摩托车?陈强他哪来的钱,你给的?”
贺杏花忙摆手:“我怎么会给他钱,我也没那么多钱。大概是他挣的,我也不知道多少。你倒是问问何明和玲玲夫妻两个藏了多少私房钱,何明手上有个存折,这不给你反而给了石泉生那个外人了。”
何家可没有分家,现在成家的只有何明、何平,按说挣得钱都归公中,当然人都有私心,都有小家了私下抠一点存一点无可厚非,可明显何明这钱太多了。
再说陈强,虽然他不姓何,可他从三岁就跟随贺杏花嫁到何家,总归是何家养大的,虽说没念什么书花费不大,可挣得钱贺杏花基本没见过,倒是经常带些东西回来,这些年家里改善伙食什么的都靠着陈强。
原本贺杏花以为陈强是大手大脚挣一点花一点的性子,毕竟他那小房间贺杏花都翻了八百十遍,一分钱都没看到过,哪知道他都藏在别人房里。
何大川见还有陈家人在场,也不好问陈强,只喊着让都回屋里去说。
今个看样子要扯出个子丑寅卯,有何明在石玲玲倒是一点不担心会吃亏,再说吃不吃亏对于她来说也没差,所以石玲玲不像贺丹丹一样连儿子都喊上了,准备去大干一场。
没她什么事,石玲玲便将陈二婶母女拉到她屋里,原来她之前劝住陈二婶让其不再追赶石泉生的摩托车是因为石玲玲说她那有个更合适介绍给陈红梅做对象的人家。
虽然还没有放弃石泉生,却不妨碍陈二婶想多了解几个,说不定真有比石泉生还合适的人家呢。
陈红梅还有些忸怩,石泉生那话说得在理,贺学文才离开两天,她的确有些太心急了,便坐在那里一声不吱,算是消极抵抗。
“我给你们介绍的才是真正家里恨不得天天能吃肉的人家,这条件和红梅姐也合拍,就隔壁村那张屠夫。
人家可是正经铁饭碗工作,听说一个月十八块钱工资,不仅如此他买肉连票都不用,不要钱似得见天往家拎,若是红梅嫁给她,以后可不愁吃的啦。”
这年月买啥都要票,正经市场上的猪肉都是凭票供应,但是供远远小于求,使得有票也很难买上肉,导致为生产队杀猪的屠夫和肉食品站的营业员都成了香饽饽。
张屠户媳妇是个能干的,家里盖好三间红砖青瓦房,听说也没欠什么外债,哪想年初洗衣服时摔进河里淹死了,留下三个孩子。
就是何平曾经想将何梨嫁过去的张屠夫。
陈二婶这么一听还真上心了,在她看来张屠夫的确也是个不错的对象。
张屠户媳妇就是他们五窑村的,以往逢年过节就数她回娘家时买的东西多。
陈红梅却不怎么满意,她又不是不认得张屠夫,本来就比她大了十来岁还一脸老像,长得也太难看了。
虽说这些年生活她从贺学文身上体会到了男人空有一张皮囊没啥用,可有了石泉生这个珠玉在前,陈红梅实在没法看上张屠夫。
陈二婶有心同石玲玲再打听打听,陈红梅却催着回去,她可是听见了,石泉生会
在石板桥那里等陈强,她想追过去试试,没有旁人在她胆子放大点,像当初同贺学文相处时那样,说不定石泉生就发现她的好就不走了。
石玲玲哪能看不出陈红梅打的什么主意,为着中午那顿饭她也不能放着她现在就离开。
说实在的张屠户相对于陈红梅来说也算一个比较好的对象,为了留住城二婶,石玲玲说起了张屠户打算给二婚媳妇准备的聘礼,边说边举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单单礼金就是这个数。”
陈二婶有些不确定问道:“五十?”这她还真不怎么放在眼中。
“想啥呢,五百!还有半扇猪肉。”石玲玲也没糊弄陈红梅母女,这都是何平口中说出来的,人家差点就成了大媒人。
“不能吧,他家才盖的房,不欠债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钱?”
“怎么没有,他一个月那么高工资,干这营生十多年了,平常谁家有个急事托他弄斤吧肉不得给点好处?他前头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可不就存下那么大比家业。”
所以说这女人就不该那么傻,你说你这里抠那里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哐当一下过去了,留的钱不都便宜旁人。
才埋到山上尸骨还未寒,这男人就拿着你吃苦耐劳存下的钱去娶新婆娘。
果然一提到五百块,陈二婶脑子里就容不下其他了,就连陈红梅听了也有所意动,不再一门心思想着去追石泉生。
这张屠户丑是丑了点,能挣钱倒是能弥补一二,他丑不就更体现出她漂亮,不得更稀罕她?至于年龄大了也不是什么事,不都说年龄大的会疼人吗?
陈红梅决定多听听,前头嫁错了人,这次她得好好挑挑,不能草率。
何家东厢屋里,一大家子又在开会。
陈强照样坐在边上一声不吭,何明是一个强势的,直接说他带何良、何梨去镇上念书,以后他俩的食宿、学费包括以后婚嫁他都包了,他媳妇孩子也搬出去,将房子屯出来给老二何平。
言下之意就是单方面直接宣布分家了,上头老子还在作为儿子的他就这么越俎代庖将何家分了。
可何大川也不好说什么,人家这话里的意思是他什么都不要,还负担弟妹的花销开支。
“你老子又不是死了,要你养弟妹?”何大川到底怕名声不好听,不想就这么将前头媳妇生的孩子直接分出去。
然后不甘心问道:“你给那小子多少钱了?”
何明不可能傻得和盘托出,只道:“当初我娶媳妇,家里什么都没置办,我看泉生那有台缝纫机,他家用不上了准备便宜转让出去,见我有意向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他又压了点价,转业补贴也不多,好歹够得上我便买了,算是补给玲玲的聘礼。”
何大川这下不吱声了,当时何明娶媳妇时,一家子半大不小的孩子饭都不够吃,哪里有钱给他们置办东西,为着这被村里人说了好些闲话。
等何平娶媳妇时正好嫁了两个闺女收了不少聘礼,为着改变村里人看法,何大川便大肆操办了何平的婚事。
总体说来对何明是有些亏欠。
“何梨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要我说念那么多书也没有意义,纯粹浪费钱。你媳妇也去镇上了,家里家外这一堆事新萍妈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如让
何梨留在家里也好帮衬一把。”
听说石玲玲带孩子搬出去,何大川只当她们是去镇上了。
原本他没想着留下何梨,可看贺杏花的眼色才想起这养大了的女儿和儿子不一样,儿子得花钱娶媳妇,女儿嫁出去却是能收聘礼,特别是何梨长得那么漂亮,原来何大川还没往心里去,自打张屠户出了那么高聘礼,他也动了心思。
“泉生他当真要去城里?那城里安家是那么容易的吗?”虽然张屠夫聘礼给的高,何大川也看不上,又把心思动到了石泉生身上。
“这些泉生自有考量,你又操哪门子心?”
眼看着何明要发火,何平赶紧岔开话题:“爸你不如问问陈强,他都有钱买摩托车了,我可是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何明都说了他们搬出去房子就让给他,这一点何平很满意,如果再有辆摩托车,那就再好不过了。
何大川一向不管陈强,此时也不打算贸然出手,便将矛头指向贺杏花:“你嫁进来我就说了,对陈强一视同仁。你看他从当初瘦到皮包骨到现在高出我一个头,吃的喝的我何大川自认可一点没亏待他。一年到头他也就在双抢前后上点工,也没个正当营生,你给他贴了多少钱,让他这么霍霍?摩托车,那是我们农村人用得起的玩意吗?”
这的确冤枉贺杏花了,早知道陈强有那么多钱,她将屋拆了也得翻出来,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陈强就在她眼皮底下存了钱,然后花了一大袋子数都数不过来的钱是事实。
贺杏花只得一边指天誓日般保证她没有贴哪怕一分钱给陈强一边拍打着陈强,让他去把钱要回来。
陈强皮厚肉糙的,贺杏花那些捶打他根本没反应,最后贺杏花气结道:“钱要不回来也行,摩托车回头给何平骑。”
不止何大川,就连贺杏花也觉得陈强不配骑什么摩托车,在农村有辆自行车已经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他一个没爹的,活得那么潇洒,人家肯定以为她做后娘的苛待继子贴补自己同前头男人生孩子。
贺杏花不想被人戳脊梁骨骂,更不想何大川听说这些闲话回来找她麻烦。
当年陈强买自行车,贺杏花就看不过眼,还好后头紧跟着就给何平买了一辆,为得不让人说闲话她还贴了钱,让何平买的那辆比陈强的好。
在这个家陈强只是不喜欢说话,却从来不是软柿子,有了摩托车谁还愿意骑自行车,他原来打算把他那辆自行车给何平的,这会却是不乐意了。
平常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这会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嘴一开说起话来越发百无禁忌:“我吃得的确多,可这些年我也拿了不少鱼肉回来。你说对我一视同仁,却又不打算出钱给我娶媳妇盖房子,那我自己挣的钱不留着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再说给你们也不是归公中,大哥倒是月月寄钱回来,不全给你们贴补给二哥了吗?二哥你怎么有脸说你连自行车都没有?你看你媳妇是大哥帮养着,孩子是爹娘在养,还嫌不够,还要我这个没血缘的弟弟养你这个大男人,还要不要脸?”
何家人都被陈强突然的言论惊呆了,对方人高马大站在那,陌生又强大。
等贺丹丹反应过来陈强说的是些甚么,脸刷地一下胀得通红,可她才嚎了一声就被陈强打断了:“二嫂你等
会再哭,我说的是事实,这实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你们夫妻不能否认,但凡二哥是个男人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有自行车,二哥也有自行车,可这些年二嫂你过年过节回娘家可都是我骑车驮着你的过去的;二哥你用大姐、二姐出嫁时收的聘礼娶了媳妇,这媳妇娶来家是大哥养着小叔子照顾着,你们能过成一条心说实话我挺不明白的。
可能你们思想境界达到一致,我看以往你们都是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怎么这会听不下去了?”
何家人都知道贺丹丹是陈强表姐,贺丹丹回的娘家也是陈强外婆家,原本陈强骑车带贺丹丹回去没有什么,但是他这么一说,怎么听怎么怪。
也不能怪何平每次都不带贺丹丹,贺丹丹生了三个孩子,三次月子,单鸡这一种就吃了二十三只,可不就长得膘肥体壮,永远像是怀胎十月的体型。
有时陈强不得空何平倒是想过带她,可惜轮子踩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