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好些东西送人的话,自然紧着亲近的人送。
这会摩托车的事也没说,石泉生就也邀请了陈强明天同来。
其实别看石泉生谁见了都说好,除了媳妇、闺女他亲近的人也就何明和陈强两个了。
山上,唐青婉现在也不需要每日学习了,石夏天同大黄二白疯了一上午这会在午睡,她便来到后院。
那有几间小房子四面透风特地建来存放草药山货的。屋前屋后都保留了原本的参天大树,绿叶笼罩,太阳是一点照不进来,屋后就是丛林叠翠,凉风阵阵,在屋里一丝热意都感受不到。
原本这些都是石泉生打理,唐青婉就跟着翻晒看护之类的,如今的唐青婉同中草药打了近二十年交道,这屋里每一味中草药的年份、成色、药效、价值如何,她一看便知,不止如此,她还清楚这些药材山货在申城此时的大致售价和未来走向。
然后唐青婉看到了她寻找的目标——一箩筐铁皮石斛。
她在申城药房给人配十几块钱一两的铁皮石斛时就想起恍惚见过家中有不少这个,当时想着大概记错了,这可是九大仙草之首的霍山石斛,家中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而现在她面前这一箩筐里真的是正宗野生的霍山石斛,已经晒干卷成枫斗。
石斛本就打称,唐青婉试着掂量了一下,少说有十好几斤,哪怕扣掉箩筐重量也不少,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石泉生到下午才回来,一回来就开始整理家中物品,唐青婉将他喊过来,询问家中这么多名贵药材的来源。
这年月还没有大面积种植,这些大多是野生的,就拿石斛来说,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石泉生哪怕再厉害也采不了这么多。
果然这其中大概只有一两斤是石泉生挖回来的,这也很厉害了。
“大多是从山里收购上来的,收的时候一块八左右一两,到省城去卖能卖三块五到三块八,原本打算再收一点等下个月末去卖掉,现在不等了,过两天我就去申城把这些处理掉。”
便宜点就便宜点,现在他急着脱手将钱收回来,这些一千块钱怎么都好卖,他能净赚四百,这还不算自己采摘的。
哪想唐青婉摇摇头,道:“不要卖了,这个在申城能卖到十块钱一两,我们别的都不带,这个一定要带着。”
石泉生听了吃了一惊。“这么贵?”
然后想想觉得也正常:“也是,我们这俩块钱一俩,市里也才俩块五,到了省里才有三块五,我以为已经够贵了,申城居然能卖到十块钱一两?”
唐青婉斩钉截铁说道:“只多不少,这还是打包卖给厂家的价,要是自己开店,再分包装一下,弄个精致一点的瓶子之类的,二十块钱一两都不愁卖。
还有这个是明党参吧,还有天麻,都差不多能卖到两、三块钱一两,茯苓便宜点,灵芝这个品质不错,也能卖出高价,这些都带着。
丹参不太值钱,杜仲、黄柏之类的也不太方便,这些在这边便宜点处理掉,也别去省城了,有那时间不如再去收一点石斛。”
石泉生一一都应了,然后笑着打趣道::“你居然都认识?不过怎么觉得你和甜甜似得,变成了小
财迷了。”
“那是,中药,我可是家学渊源。什么小财迷,大城市居不易,我们得精打细算。”
“好,都听你的。我约了人,明天来看房子。”
唐青婉一听急了:“看房子?不是说……”
“没打算卖。本来我是去找陈强准备说摩托车的事,但是我想到别的,我们这房子放着的确可惜了,明天何明一家都会过来,我琢磨着把西边租给他们用,钱不钱不打紧,最主要是房子有人住不至于慌败掉。”
唐青婉这时候听到陈强的名字,方反应过来,陈强应该是石泉生经常挂在嘴边的强子,以前只当他是筒子窑的人。。
唐青婉心中微动,果然问清楚后这个陈强还真就是山下那个陈家的人,和陈红梅是同一个爷爷,是嫡亲的堂姐弟。
“你是打算把房子租给陈强还是给陈家人住?”
房子是石泉生的,他要怎么处置按说唐青婉不该有意见,可陈家总归不是好人家,陈大刚当年那样的恶行,石泉生也见识过,他怎么能接受陈家人住进来。
他还不知道要不是陈家上辈子他们根本不会分开十八年。
“不仅仅是租给陈强,还有别人。陈强他其实不算是陈家人。”
石泉生扶着唐青婉的肩膀推着她出了小房子,他没说的是他早找机会收拾过陈大刚了,要不陈大刚现在也不会无所事事成天在村里混日子。
“是何明家嫂子和他家孩子,他们家情况有些复杂,嫂子娘家跟我爹有那么几分血缘关系。明天人来了你看看,要是不愿意房子咱就放着,反正都听你的。”
唐青婉听了这才放下心,想来石泉生看好的都不会差,两人趁着石夏天午睡赶紧将家里一些能出手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两人憧憬着新生活,浑身是劲,收拾起来越发利索。
而此时的何家却是不太平。人多本就是非多,何家这前爹后娘还夹杂着妯娌孩子,整天就和大杂院似得总得唱几出。
何家有五间砖瓦房,打比周边邻居算不错的,可何大川孩子也不少,算上陈强一共五儿四女,好在头上两个女儿出嫁了,可同样也有两个儿子成家了,不止成家了,还生了四女一男五个孙辈。
一家老老少少十六口人,五间房愣生生隔成七八个小间,才勉强塞下去:老大家因为何明常年在部队,他的东厢房北边隔了个小间给何梨住,老二何平的西厢隔的小间是老三何良住,陈强和同母兄弟何新江住东边西厢,而后娘生的幺女何新萍现在住在两老东边东厢隔出来的小间里。
何明和何良生的孩子现在还都在他们夫妻房里,再大点孩子可以挪出来将西边堂屋隔成两个大房间也容得下,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何良和陈强这两个大龄未婚青年的住房问题。毕竟有个正经的房间才好托媒人说人家。
当然比何家困难的大有人在,陈强和何良好歹还是有个小隔间的,可何平不想他们在家里成家,那小房间他得争取来给他的孩子住。
何平想得挺好,何梨嫁出去,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去随军,陈强和何良拿何梨的聘礼出去盖房子兼解决婚姻问题,家里就剩他一家和后娘生的两个孩子。
何明常年在外,何平在家一直以长子自居,何大川老了得靠他养老,这
长子待遇肯定不一般。
可何明猛地回来了,还当着一众弟妹的面揍了他一顿,何平觉得颜面尽失、羞愤异常。
关键是何明转业回来了,以后没钱寄回来,他那房间也空不出来,还打乱了何平的一切计划和安排,因为何明居然提出让何梨去念书。
都到嫁人的年龄啦,大姑娘不想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学什么知青念书,书是那么好念的吗?
大好的年岁不去嫁人,不去挣工分,浪费时间去学习?退一万步讲,就算考上了大学又如何,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去城里快活几年,等能挣钱了也嫁人了,他们除了供养被吸血能落到哪怕一丝好处吗?
所以何平坚决反对,他将各种厉害同自己媳妇分析了一遍,让其去贺杏花那里上眼药。
何平媳妇是贺杏花嫡亲的外甥女,和女儿差不多,要平常还真是指哪打哪,可这次贺杏花迟疑了。
为的自然是她亲生的那一对儿女:何新江和何新萍。
这一片只有镇上有一所中学,而何新江和何新萍一个十四一个十三,正是上初中的年龄。
何明的工作在镇上,政府还给他分了房子,她的两个孩子若是能住进去,也就不用和一二十个孩子去挤一间宿舍了,也不至于一日三餐都用咸菜下饭。
贺杏花想着,她出钱给何良娶上媳妇,陈强能娶到何梨更好,要是何明不同意,那就随他去,反正陈强是陈家的孩子,她给养了十几年,陈家合该给他娶一门媳妇,至于陈强结婚的房子,那也该陈家出,陈家房子本来就有陈强的一份。
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等到何明和陈强一到家又炸锅了。无他,陈强和何明两人脸上的伤看着实在是太吓人了。
何明常年不在家,陈强又收着不敢朝他脸上招呼,石玲玲看到何明第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看到一脸淤青,眼睛充血的陈强却是叫了起来。
得知事情原委,贺杏花嘴张了好几次,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长子总归是没敢说什么,拉着陈强到屋里去了。
“我说你脑子是被猪踢了还是怎的?何明摆明了不愿意,你就别再提了,还同他打什么打,你是不是嫌我日子太好过了啊?
就何梨那身子骨,别说何明不愿意,就算他们愿意,我还得考虑考虑。这个节骨眼,你别去惹何明,你要是坏了你弟妹的好事,别怪娘不认你!”
贺杏花说了些什么,陈强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句没往心上去,他用舌头顶了顶疼麻木掉的后牙槽,当着贺杏花的面吐出一口血水来,贺杏花见了像卡壳似得,更多苛责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丢下一句:“你是大人了,我也管不动你了。”便出去了。
而何明房里,石玲玲也在碎碎念:“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陈强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当兵的怎能下那样的死手?”
何明在心里骂娘,陈强只是脸上看着吓人,他朝他身上招呼的大多被他避开了,可见那小子平常没少打架,还及其狡诈,比那些刺头的新兵滑头多了,反而是他胸骨、腹部隐隐有些疼。想他何明多长时间没人让他吃过这样的亏了。
经此一架,何明更坚定要让何梨远远避开陈强,一个身经百战又没有是非观的混混,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说不
定哪天就关到里面去了。
说来陈家就没有几个好的,陈强虽然随着他娘改嫁到这边,可他身子里留着陈家的血。陈家对外名声还不错,其实内里坏透了:陈强二叔借着做大队长的大哥狐假虎威,在村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陈大刚在村里更是打媳妇出了名,他在外头更是犯了不少事,何明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收拾陈家。
“不能再让陈强同何梨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明天去泉生家吃过饭我就带何梨去镇上,马上要开学了,提早过去也好早点学习。”
石玲玲听了停下手上的事:“那么赶?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爹那里怎么说?”
何明听出石玲玲话还是很轻快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可他已经答应何梨和何良,会尽早带他们离开这里。
“玲玲,小妹她身体弱,住不得学校宿舍大通铺,我先带小妹和何良过去,等过一段时间就把你和两个孩子也接过去。”
石玲玲不敢置信地看向何明:“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