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宗族的男女老少全都来了,一家家把自己准备的祭品摆出来,年轻人拿着锄头,镰刀,清理坟头上的野草,老者们就蹲在坟前和去世的先人念叨念叨村子里的近况。
“我们小时候,都是拉着鸡来这里杀了煮饭吃的,还要去拜山神。不过这两年都不行了,只能草草祭拜,听说有些地方连坟都不给上了。”
叶宝珠一边和宋玉安说话,一边跟着叶卫军到了一座坟茔跟前,这是一座双坟,石碑只刻了一半,韩氏安乐,叶宝珠的母亲。
叶卫军蹲在坟茔坟前,手轻轻抚摸着墓碑,轻声道:“安乐,咱老闺女有女婿了,我带他来给你看看,你看看这小子,成不成,给我托个梦啥的。”
从来到坟地,叶卫军的情绪一下子消沉了很多,看着他的背影,宋玉安觉得上头像是压了一座大山。
虽然没有听说过岳父岳母的故事,但是当初岳父才三十多,十七八年了他也没另娶就能看出来端倪。毕竟叶家的条件,绝对不是娶不起。
“妈妈,这是我对象宋玉安,你看是不是长得很好,他对我也好。”停了半刻,叶宝珠又吐出一句:“像爸爸那样好。”
“咱们去旁边看看吧,那边还有两个伯伯一个叔叔。”叶宝珠拉着宋玉安往旁边走,老人那一辈刚刚已经祭拜过了。
“每次来上坟,我爸就会消沉好几天,回去沉默寡言的,不愿意说话。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特别怕上坟,我怕我爸一个想不通就找我妈去了,他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他骂我也不听。我也怕他怪我和八哥,是我们害死了妈妈。但我不能失去他。”
叶宝珠并没有哭,宋玉安却一下子感受到了她的伤心与难过。透过一座座坟堆,他似乎看见一个幼小的孩子,亦步亦趋的拉着父亲的衣角,眼里蓄满了惊恐、害怕、自责。
宋玉安的心揪起来,他的小姑娘,曾经那样的委屈害怕。
“不怕,以后我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
“真的,不骗我?妈妈和叶家列祖列宗可听着呢。”叶宝珠的眼睛一下子盛满了星光,可见,她内心其实还是害怕的,害怕宋玉安会回城,会抛弃她。只是她舍不得离开他,所以不去想那些可能。
“我当着叶家这么多祖宗先辈说呢,怎么敢说假话。”
“这就是大伯二伯和五叔,我爸本来是排老四的,但当年两个伯伯一个叔叔没了,奶奶太伤心,听了算命的话,说不能把死人算进排行里,剩下的三个才立得住。
我爸和爷爷都不相信,但奶奶就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的,谁劝都不听,大家也只得由着她。但她还是没撑过一年。”
人生三大悲剧,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宝珠的爷爷,父亲牺牲在战场上,兄弟牺牲在战场上,三个儿子也牺牲在战场上。外人只看到叶家满门荣耀,但看着这些坟茔,宋玉安却体会到了其中的凄凉。
他以前对这个时代是抵触的,这个时代像牛爱党这样的小人,他们抓住了国家的空子,欺上瞒下,简直是全魔乱舞。但国家刚刚建设,领导人会打战,能救国,不代表一定能治国。所以他们也许会走弯路,但正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不畏生死,才有了后世的太平安乐。
要知道有的国家,哪怕是宋玉安穿越那会儿,都还在打战呢。
有了这样的感悟,宋玉安对牛爱党兄弟,还有叶维国的对手更厌恶了。为了一己私欲,让英雄长眠地下还要背上一声污名。
要不是叶家后来出了事情,原身怎么敢抛妻弃子,原身的母亲和弟弟又怎么敢瞒着原身做那些事情。
宋玉安不知道,有时候啊,人真的是经不起念叨的。
宋玉安过年的日子还没轻松几天,初六,原身的母亲和弟弟就杀到了湖东村,一来就是一场大戏!
那天宋玉安带着叶宝珠去赶集了,两人坐着牛车才到村口,就见隔壁家的一个小海子守在那里,见了他们远远喊道:“宋知青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你娘带着你弟弟在俺大伯家闹腾呢!说是他们逼着你做女婿,搞压迫!”
席芬芬其实骂了一大堆话,但小海子就记住了这句。
“他们来多久了?“宋玉安跳下牛车,边跑边问。
“不知道,一两个小时了吧,一直在那里闹呢,大海叔都去劝了,没用,还差点被挠了。”
“宝珠啊,你去谷妮家玩一会儿再回来。”宋玉安眉头紧皱,见叶宝珠也紧紧追在他身后。席芬芬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虽然住在海市,可其实也是农村里长大的,宋衍地质队在她们村驻扎后,两人相识,结婚。
所以,某些农村老太太会的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席芬芬是个中高手。
她一直被宋玉平忽悠着让宋玉安回去当牛做马呢,眼下宋玉安要在湖东村安家,这会儿她怕是恨宝珠恨不得撕了她!媳妇儿是自己的,母亲那是原身的,宋玉安这种性子能想着赡养对原身不错的父亲那还是念着自己占了原身的身体。
哪里舍得让宝珠去和席芬芬对上。
“我和你一起去吧,和伯母好好说说,她会理解的。”叶宝珠自小被叶卫军教育得很好,尊老爱幼,孝顺父母这些观念是根深蒂固扎根在她脑子里的。虽说她听宋玉安说过,宋母不好处,但是于她来说,她是媳妇,是小辈,长辈已经来到村里了,如果她躲开了不去见,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原来就是你这个小狐狸精拉着我儿子,怎么!你还想躲,你想把我儿子拉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