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唐人,在东方,自古以来就是占据强盛之地,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几千年来,随着朝代更替,一代一代的人们,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流亡海外的自然也绝不在少数。
而这世间最令人感到无助的一件事就是身在异乡,孤苦无助。唐人流落海外,因为文化地域,风俗习惯的不同,难免就要受到当地土著的欺凌和压榨。久而久之,便有许多人以同宗同种为纽带,集合在一起,报团取暖。又因地域不同,形成无数的圈子。
就好比苏明秋在日不落,明着开着一家武馆,暗地里其实却是整个北方诸多城市,唐人商会组织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所在的圈子,一般人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相比之下,燕子的圈子就只是曼彻斯特以及周边一带,接触的人中除了正常范围内的商会保镖护卫,自由的佣兵或者赏金猎人之外,大多数人就是鱼龙混杂的社团组织。行业五花八门,甚至还涉及到了某些比较黑暗的层面……。
不过,因为大家都是练功夫的,认真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至少严四海在知道这些之后,也没有阻拦燕子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下来,一直都是听之任之。
而褚卫大概也能明白自家师傅的想法,一来,燕子的生性执拗,幼时的生活对她的影响太深,想要干涉也未必有用。与其事事都要告诉她怎么做,还不如让她自己出去闯一闯,到时候撞了南墙吃了苦头,自然就会自己回头了。反正有师傅和自己在,也不怕她惹出什么解决不了的乱子。
二来,练功夫的人就要有一股子狠劲。不见见血,就很难跨过那道坎。燕子接触的那些东西,黑拳,帮派,种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过来促进她的成长。能够最大程度的磨练她的血性,这都是师傅教拳教不出来的东西。
最直接的例子,“血燕子”这个绰号,就是燕子一路杀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能在几年中做到这个地步,由此也足以见得燕子这个人的心性实在非同一般。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严四海护短,褚卫这个师兄始终护着的缘故。在曼彻斯特的唐人圈子里,严四海虽然为人低调,但有赵浔这样的家族始终要拉拢他,他的地位当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燕子在严四海手下一共学了十多年的功夫,然后出道。短短几年功夫,就和人交手不知道多少次,见血挂彩都是常事,甚至手里的人命都有几十条。所以她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就算功夫还不如褚卫这个师兄,可她身上的杀气却要重的多。临机决断,心思可谓狠辣。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这种个性,这一次她也不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以至于,不但她踢了铁板,就连她的师兄和师傅眼看都担当不起了。
“我知道了师兄。这一次的确是我错了。但我错也就错在,错看了那个王越的功夫竟然会那么厉害。而且林秀秀那个女人也骗了我,派来的两个姓洪的,简直没用到了极点。不然何至于人质都抓了,还落得个如此下场。”
燕子这个女人果然是本性不改。一听到褚卫说她,立刻就变了脸色,虽然也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有错处,但却都是说别人的错连累了自己。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反思过自己身上的毛病。
“你……。”褚卫闻言,不由气结。
他为人老成稳重,不善言辞,和自己这个师妹说话的时候,可是从来都没有占到过上风的。一时间只得叹了口气,希望赵浔那边会一切顺利。
“行了,师兄!出了这种事,我心里也烦得很,你就不要说我了。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大不了以后没有足够的把握,我就不去招惹那个王越了。反正他现在的仇人多得是,也不止我一个,你知道那个林秀秀有多恨他,还有国内洪家的人已经有两个死在他手里了,再加上北方军区的隆美尔将军,他一个人几乎把东西方两大势力都得罪的死死的了。哼,我虽然奈何不了他,但总有人会继续找他麻烦的。”
“嗯?他真的得罪了这么多人?”
褚卫虽然也知道一些事情,但却没想到王越的敌人有这么多。他们当保镖的向来收钱办事,对于雇主的隐私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在这一点上褚卫和燕子明显完全是两种人。
“还不止呢!就比如这次师傅出面请赵家帮忙从中说和,其实也是答应了他们许多条件的。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师傅重新出山,帮他们做事。可师傅几十年都清静惯了,对这一点就始终没同意。不过,他怕赵家在这件事上不肯尽力,所以也留下了一些余地,答应只要这件事完了,就替他们走一趟扶桑。”
“扶桑?师傅是要去见怀秀的那位大伯父么?”
听了这话,本来一直都很沉稳的褚卫,突然眉目为之变色。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这些都还是我刚才,听带我们来这里的那个赵家的子弟说的呢。”燕子点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严四海平时对她极好,一直以来出面替她平事也不是几次了。这次对上王越和苏明秋,虽然棘手,但她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太严重,最终会解决不了的……。
“和你说这些话的那个人呢?”褚卫到底是师兄,年纪大,心思缜密,猛地一停燕子这么一说,立刻就觉得不知什么地方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咦,刚才他还在附近呢!现在怎么不见了?师兄你找他做什么?有什么事,等见到师父,直接问问不就行了……。”
“不对!不光是那个人不见了,好像所有的赵家人都不见了。”褚卫登高远望,果然就见到偌大的院子,里里外外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起,竟然连一个赵家的人都没有了。
赵浔和孙怀秀的这处庄子,虽然只是他们偶尔来一次用作避暑的,占地不大,可平日里打扫卫生,伺弄花草的人却也有七八个人。加上之前,带着自己师兄妹一起来这里的赵家子弟,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十多人,哪怕分布在几个院子里,不会太显眼,但也绝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冷冷清清的,连一点人为的声音都没有。
“师兄,我们走。肯定是出事了!怪不得之前我要打电话出去,那个赵家人始终搪塞我,还故意透露师傅要去扶桑的事情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直到这时候,燕子这个女人才猛的感到事情不对。然后再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串联,顿时就知道出事了。
哪怕她现在仍旧不知道,到底哪出问题了,可身为女人,一觉不妙,她对危机的感觉却比褚卫还要强烈的多。褚卫还在那里,苦思冥想,她却直接干脆的跳出凉亭,二话不说,朝外就走。而且根本不走门,去势如风,一个跟头就攀上最近的墙头,翻了出去,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