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身形一动的瞬间,在他面前的严四海前脚往前一趟,后脚顿时一蹬,居然起手一回,又把另一只手打出了第二记横拳,一拳接着一拳,任她脚下踏动如风,却就是躲不过老爷子这简简单单的一跟一进。
这一下变化,如影随形,如水流倾泻,突如其来,中间的变化浑然天成,甚至没有任何的滞碍之处。而燕子此时人在局中,也终于明白了,当时王越这一招虽然简单的近乎直白,却实在是招招连环的大杀手。哪怕她当时躲过第一拳,不去硬接,下一拳同样也要被裹着打飞出去的。
就这么简单,但你就是躲不了,躲不过,想要破解只能硬接!!
无奈之下,她正要硬着头皮,出手硬接,却只见眼前一个拳头突地一顿,向下沉了三寸,堪堪停在了她丹田外,不足一寸的地方,拳法激荡之下,把她的棉服轰的向里倒压下去,就仿佛是被狂风吹动的旗子。整个人不由向后连退了三步,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纸一样惨白。
然后,就这样站在原地,呆呆的发愣,过了好一会儿,燕子的精神才重新恢复过来,但神色之间却已是充满了后怕的感觉。显然刚才严四海那两下子,已经把她给吓坏了。
“哎,到底是年纪大了,剩下的就是瞬间的爆发力了,想要模仿一下人家的内家用劲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学过七八分像,力道太刚了,没有内家拳洗净铅华后的感觉,全是烟火气。”严四海吧嗒吧嗒嘴,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张口就是一番感慨。
“怎么会呢?虽然没有硬接招架一下,但我觉得刚才师傅你一下子,应该比那个王越更厉害一些才对。”燕子长出了一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内家拳的劲儿,以柔生刚,看着不刚,实则是绵里藏针,打在人身上,后果更可怕。不过我也不是自谦,刚才那一下,我模仿的虽然没有十足的神似,但同样一拳,想来那个王越也是打不出我这个效果来的。毕竟大家练得功夫不一样,想要弄得明白,最好还是亲手试试才好呀!”
严四海抬着眼皮点了点头,却又马上变得有些声言厉色的味道:“燕子,你能躲过我第一拳,说明你的蛇形步法练得还是不错的,但是你要给我记住,和内家拳的高手交手时,最忌讳的就是硬拼强打,同样的一招,再来一下你就躲不过去了。觉得自己不是对手,打起来就要游斗,一沾即走,实在不行,马上就跑,不然你就会被打死了。”
燕子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严四海如果刚才是和自己生死相搏动起手来,自己躲过第一拳,第二拳肯定是避不过去的。要硬接除非是自己的功力比对方更深,否则一开始就要仗着身法展开游斗才行。
内家拳的劲儿,千变万化,一旦近身相交,陷入对方的劲儿里,那就想退都退不了了。尤其是那种已经领悟了刚柔阴阳的高手,最善长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和这种人打生打死,就仿佛自然界里落在蜘蛛网上的苍蝇和蚊子,再怎么挣扎,到最后肯定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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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情景再现
“练拳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明白就不要装明白,不然总有一天那会要了你的命的。燕子,这种事情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好了不要和我狡辩,现在把你和那个人交手时的招数,都给我演示一遍。我来帮你们分析一下。”严四海见到自己说完话后,燕子脸上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张嘴仍要说些什么,顿时把脸一沉,使劲的敲了敲自己手中的铜烟袋。
而燕子这个女人自小随着严四海练拳学艺,十几年下来哪还能不知道面前这个老头儿的脾气秉性。平常事倒也罢了,可一旦进入状态指点她练拳的时候,立刻就变得独断专行,不允许弟子们做出任何的违逆。
是以,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丝毫不敢多说,只把脸色一正,便将自己和王越动手时双方如何攻守,破解的详细变化,一一讲了出来。最后想了想,还依着自己的记忆,学着王越横拳出手的架子,依葫芦画瓢做了一番演示。
王越和她交手时,脚下纹丝不动,第一招对了一脚,第二招也仅是横拳一架,招式都是最简单的那种,却把她逼得连连后退,输的到现在都觉得不明不白。这一路上那一幕幕情形,不知道在她的脑袋里回放了多少次,如今一伸手,架子姿势居然被她模仿的不差分毫。
练拳的人,但凡能有所成就的,肯定都是天生的武痴。和人交手时,就没有不执着于胜负的,一旦输给了对手,必然就要反反复复的对当时交手的情形进行不断的揣摩和研究。日思夜想,非要弄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可。
燕子能在二十几岁就把蛇形拳练到这种程度,自然也不例外。
“咦?跺子脚?戳脚?谭腿?还有擒敌拳?捕俘拳?大枪术的抖弹?横拳的架子,翻浪的劲?这是心意拳的打法?不对,应该是内家的劲,外家的打,嘶!!真是有意思,现在居然还有人这么练拳的?看来和你动手的那个人和我差不多,功夫底子都不是单纯的拳法呀!骨子里面完全是一副野路子啊……。”
就在燕子仔细讲述,并把王越应对的招数慢慢演练出来的时候,一旁的褚卫也瞪大了眼睛不住的揣摩。严四海年轻的时候新朝初立,前朝虽然四散,但却又不少人把握时局,见机得早,早早的便移民海外,严四海一家便也是那时候跟随着一位“贵人”在东南亚的大马生活了十几年。练得功夫除了家传的刀法之外,还曾和当时在那位“贵人”身边任侍卫头领的京城拳术大师“孙明德”练过拳。
世人只知道孙明德出身显贵,家族三代都是前朝禁宫侍卫营的统带,是精通内家八卦拳的大高手,却不知道他年轻时还曾和关内大圣门的拳术名家寇三爷练过大圣劈挂,尤其精通北派的硬猴拳,为了练拳甚至不惜为此去“临济”做过一段时间的和尚,学来了大名鼎鼎的“龙门五形拳”。
而严四海的父亲原本就也是前朝的禁宫侍卫,在侍卫营一直都是孙家的心腹手下,家族之间有几代的交情,是以虽然孙明德没有正式收他做徒弟,但教起拳来却也十分用心,不但指点他练拳,还将五形拳中的蛇形与鹤形倾囊相授。只是后来,唐国扩张吞并了整个东南亚,严四海一家人这才不得不漂洋过海,到了西方生活,并收了褚卫和燕子这两个徒弟传承自己的拳法。
严家的刀法,险峻凌厉,出手之间必要见血方回,乃是一等一的杀伐之术,且只传严姓,并不外传,所以在练拳时燕子就选择了攻守兼备的七探蛇形来练,而褚卫则是从小就被严四海收养,是被他默认的衣钵传人,练得虽然也只是一路白鹤拳,但只等他功夫一到,便立刻就能转修蛇形,继而将这两门拳法合二为一,练出龙门五形中秘传的“蛇鹤八步”。
因此他在一边看燕子演练时,从中也是很能看出一点东西,更从这一鳞半爪间隐隐知道了王越的可怕之处。不过这时他也不敢出声,一点不敢说话,只看着严四海一个人琢磨着,自言自语。
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虽然没有做过一天的大内侍卫,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接触的却都是前朝侍卫营中的高手,又经历过战乱,杀人无数,所以身上的气息哪怕是到了现在,也充满了一种军旅间令行禁止的霸道气质。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哪怕是最心爱的两个徒弟,也不能打扰。否则就犯了忌讳,要被暴打一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