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左右看了看,的确,包括卫兵在内,视线内的敌军全有惊慌之意,比刚才更加明显。
一名满脸胡须的军官跑过来,严厉地问。
东海王听不懂,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赵若素同样听不懂,但他敢于开口,极其简洁,应该只是一个词。
东海王也跟着重复一遍,这是刚才那句话的后半截,大概是“虚假”的意思。
军官脸色骤变,竟然抬头看向高台。
高台之下,所有人都不准抬头,这是规矩,军官却公然违背。
几名卫兵上前,以刀枪相对。
军官不理会,抬头看了片刻,大声对自己人说话,又有一些人靠近过来,卫兵们反而退后,却没有收起刀枪。
军官又说了几句,带头迈步向台上走去。
赵若素小声道:“这些人是神鬼大单于的本族人,一直以来也被蒙在鼓里。”
“你怎么知道?”东海王惊讶地问。
“多看,族人与奴隶的神情是不一样的,多听,说话语气更不一样。卫兵是奴隶,这些人不是。”
十几人向台上走去,东海王等楚使抬头以目光跟随,卫兵没有阻止,很快,连他们也抬头观察。
又有数骑驰来,看到竟然有人拾级登上高台,他们远远停下,没过一会,有人调转马头跑了。
登台者走得比较慢,直到过半也未受阻挡,他们加快了脚步。
突然,他们停下了。
台阶两边排列火把,最高处却是一边黑暗,又有帐篷遮挡,下面的人看不清状况,只见到登台者停下,很快,他们跪下了。
东海王心中一沉,赵若素似乎猜错了。
一道身影走到火光照射的范围内,停在十几名军官身前,让台下的人看得稍微清晰一些。
或许是仰视的原因,那具身影显得极其高大,穿着长袍,头上戴着兜帽,容貌不清。
身影没有开口,右手下垂,摘下带头军官的头盔,随手扔下,头盔蹦蹦跳跳地一路掉下台阶,随后他轻轻抚摸军官的头,很轻柔,军官一动不动,像是中了邪术。
身影突然用力,紧紧抓住军官的头,向前一扯,军官翻身从台阶上跌落,期间一声不吭,到了台下,全身蜷缩,瑟瑟抖。
一名卫兵冲上去,一枪刺下,随后是更多卫兵、更多枪刺。
东海王面无人色,赵若素小声道:“神鬼大单于必有隐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惜我不会说这句话。”
东海王惊愕地看向赵若素,“你还敢乱猜?”
“损失的又不是大楚,为什么不可乱猜?”赵若素反问。
损失的不是大楚,却可能是楚使,东海王抬头又看一眼,心中大惊,觉得那道身影正盯着自己。
“我应该努力让王妃生个儿子的。”东海王喃喃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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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真的挡住了敌军强攻,不仅搭建了多道墙内之墙,还放了一把火,形成一道火墙,这把火终于动摇了敌军的士气与斗志。
但他们仍不敢立即退却。
远方鼓声响起,来自四面八方,夜色笼罩中,似乎有无数的楚军即将涌出。
“援军,这是我们的援军!你们包围京城,现在自己也被包围了。”东海王仍然想不明白楚军哪来这么多兵力,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兴奋,扭头看向丘洪,微笑道:“若论‘声东击西’,神鬼大单于可比不上大楚天子。”
“你们将军队从塞外调回来了?”丘洪脸色微变。
“你说呢?”东海王反问道,回忆自己在函谷关的所见所闻,觉得不太可能。
丘洪再次登上高台。
东海王心中振奋,向远处遥望,恨不得楚军席卷而来,立刻将敌军全部歼灭,突然想起一件事,心猛地一颤。
“敌军若是大败,会将咱们杀死泄愤吧?”东海王问道。
敌军若是战胜,会留下东海王等人以供羞辱,一旦大败,却可能恼羞成怒,将军中楚人全部杀死。
赵若素嗯了一声。
东海王脸色苍白,“陛下派咱们来和谈,其实就是为了迷惑敌军,让他们以为楚军不会起进攻。”顿了一下,他又问道:“来之前你知道这件事吗?”
赵若素摇头,“陛下不可能冒着泄密的危险,将这件事提前透露给任何人。”
东海王想了想,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也对。不管怎么说,咱们这算是立功了。”
赵若素没有回答。
高台之上锣声连响,十几名身穿华服的贵人匆匆下来,上马奔赴各处。
“他们要迎战外围援军。”东海王猜道。
“援军不是对手。”赵若素小声道。
皇帝又在虚张声势,东海王也想明白了,心中大惊,这回的对手是神鬼大单于本人,敌军不会被轻易吓住,而是会拼死一搏。
东海王踮脚遥望,影影绰绰的敌军的确出现一些混乱迹象,但还没到溃散的地步,到处都有人用古怪的语言叫喊,应该是在重新调集军队,准备投入战斗。
更远处,鼓声不断,隐隐有嘶喊之声,两军似乎已经交锋。
“陛下千万不要亲自参战啊。”东海王心焦如焚。
数名骑兵疾驰而至,停在台下,大声通报情况,东海王侧耳倾听,一个字也听不懂。
赵若素突然上前一步,大声喊了一句。
东海王更加吃惊,因为他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赵若素竟然会说异国语言。
楚使当中的通译也很意外,连他们都不能与神鬼大单于的人直接对话,需要借助对方的通译,丘洪虽然会说楚语,却不做通译的事,每次商谈,仍然派出多人重重转达。
更惊讶的是敌军士兵,他们听懂了。
赵若素继续大喊,东海王很快明白过来,赵若素反来覆去喊的只是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