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才胡思乱想,咱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柴悦有个同母弟弟,如果谭家能与柴家结亲,岂不甚好?”
东海王松了口气,摇摇头,“动手晚了,柴悦得势多久了,早有人惦记上他那个弟弟了,据我所知,崔家、邓家都在争,别人家没机会。”
谭氏想了一会,“那你就得努力了。”
“努力什么?”
“陛下最近任命的这一批新官当中,必有未来的宰相,你若能猜中,让谭家提前与之结亲,就是给未来铺了一条光明大路。”
东海王笑着摇头,“你还没明白,第一,我猜不出来,第二,无论是谭家,还是某个世家,与此人结亲,立刻断送此人的前途。”
谭氏又想了一会,“皇帝好难对付。”
“嘘。”东海王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当然难对付,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本事了。”
“这么说来,谭家想要复兴,就只能从自家推出一位能人了。”
“干嘛,不看好我吗?”东海王笑着问道。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皇帝怎么可能重用你?”
东海王也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想了一下,“算了,我先睡会,如果有人来找,马上把我叫醒,我就不信卓如鹤和韩踵能挺过今晚。”
东海王说对了,天黑之前就有人来拜访,不是卓如鹤,也不是韩踵,而是南直劲。
南直劲仍然担任御史,从前的地位却丢得干干净净,皇帝固然不可能信任他,大臣也对他颇多怀疑,只在要向皇帝传话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几个月不见,南直劲更显瘦削,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副皮囊包裹着骨架,礼节倒是没忘,也不坐,站着说道:“慈宁太后与皇后三日后出宫前往洛阳,慈顺太后可能不会去。”
东海王心中如释重负,脸上却不显露,微笑道:“有劳南大人告知。”
“东海王回洛阳会怎么对陛下说?”
“一切顺利,陛下思念太后,太后也思念陛下,母子之情摆在那里,任何挑拨离间之举都不会成功,我绝不会当那个乱说话的人。”
南直劲面无表情,点点头,“现在的确不是乱说话的时候,大楚需要稳定,朝堂也需要稳定。”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大家若是都像南大人这么想,天下太平。”
南直劲目光冷峻,“东海王还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东海王有些糊涂。
“今天刚刚传来的消息,邓将军在西方大败,匈奴人也参战了,但他们帮的不是大楚,而是神鬼大单于。陛下的担心是正确的,大楚的确面临着强敌,而且这股强敌已经收服了匈奴。”
东海王目瞪口呆,“这、这么快?”
“陛下希望用五到十年恢复国力,怕是没有机会了。”
卓如鹤是留守宰相,东海王是皇帝派回来的使者,两人应该见一面,可东海王没有提出请求,卓如鹤也没有发出邀请,两人都愿意装糊涂。
东海王装不下去了,他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说服慈宁太后。
卓如鹤接到拜贴之后很意外,当着仆人的面表现出明显的犹豫,最后还是同意见东海王一面,约在次日上午,卓如鹤在勤政殿结束议政之后、回宰相府之前。
这算不上正式见面,卓如鹤没打算邀请东海王进入勤政殿。
这也不算私下会面,勤政殿外有大臣、卫兵等人,都能看见他们交谈。
皇帝不在,议政很快结束,卓如鹤等大臣走出来的时候,东海王正站在门外等候,脸上挂着微笑,向几位大臣点头致意。
大臣们回礼,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门外小声交谈,只有卓如鹤走过来,拱手道:“太后那边给消息了?”
东海王摇摇头,“看来这趟我要空手而归,回去没法向陛下交待啊。”
“只要是太后的决定,陛下想必都能理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东海王笑吟吟地看着卓如鹤,“我要宰相大人帮我一个大忙。”
“别的事情好说,劝说太后可不行,身为外臣,不好参与宫里的事情,而且……”卓如鹤叹息一声,“我现在不过是尸位素餐,只要陛下一句话,我立刻交印让贤。”
“宰相大人千万别这么说,陛下如今正依仗你呢,每次看见宰相大人的请辞奏章,都要唉声叹气,一连沉闷数日,连我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卓如鹤摇摇头,表示不信,“说吧,什么事,我今天比较忙。”
东海王侧身,示意卓如鹤向一边走出几步,离大臣稍远之后,他说:“若非走投走路,我也不找宰相。”
“我说过,太后的事情……”
“宰相大人身为外臣不好过问,公主呢?”
卓如鹤一愣,“哪位公主?”
“当然是宰相家里的公主,也是我的姑母。”东海王笑道。
卓如鹤脸色一寒,“公主与这件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说罢转身就要走。
“宰相大人还是回家问问吧。”东海王稍稍提高声音。
卓如鹤大步离开,再没回头。
大臣们很快散去,东海王站在原处,抬头看了一眼勤政殿,扭头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持戟卫兵,心里轻叹一声,也向外面走去,对附近的同玄殿,一眼也没看。
东海王不想枯等回信,离开勤政殿之后,又去宗正府拜见韩踵。
韩踵是宗室老臣,临危受命,代替韩稠掌管宗正府,本意只是过度一下,结果事情却是一件接一件,令他十分为难。
“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韩踵比卓如鹤客气得多,将东海王请进宗正府正堂,上茶之后屏退了仆人与属下官吏。
“陛下的心事谁也猜不透,陛下如今的防范之心比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