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蹊跷

孺子帝 冰临神下 3843 字 10个月前

谭氏兄弟不吱声,他们当然死心了,只想着如何保住谭家不被灭族。

“洛阳丑王帮了谭家一个大忙,陛下暂时不会动你们,可是想让陛下真心原谅你们,丑王指望不上。”

谭氏兄弟仍不吱声,但是神情略有变化,目光不再躲躲闪闪。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留在皇帝身边,起码到现在我是成功的,可能我还没有本事救谁,但是想害谁还是很容易的。”

东海王不用说谭家的坏话,只需说好话,就让能皇帝对谭家一直保持戒心,谭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微笑,谭冶道:“妹夫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还是一家人。”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只问一句,也只问一遍:你们有没有暗中进行什么?”

“没有啊。”谭家兄弟异口同声,露出明显的诧异之色,谭冶道:“东海王,你可得帮我们,自从离开京城,我们一家人都老老实实的。”

“暗中向丑王求助,也是老实的行为?”

谭冶尴尬地说:“那不是为了保命嘛,真的,除了找丑王相助,我们没再做过别的事情,顶多……”

“顶多什么?你们今天对我隐瞒的任何一句话,日后都可能酿成塌天大祸。”

“顶多安排一下各地的生意,你也知道,没有钱,谭家就彻底完蛋了。”

东海王相信这一点,想了一会,又问道:“陛下的随行队伍里有没有需要警惕的人?”

“你的意思是……”

“江湖人。”

谭氏兄弟又互视一眼,谭雕道:“谭家向丑王求助,等于丧失了江湖地位,就算有江湖人混进来,也不会找我们,这种事,你只能问一个人。”

东海王知道该找谁,这个人也在仪卫营里。

花缤的侯位是几年前被剥夺的,不在宽赦之列,因此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仪卫士兵,吃住与其他人无异,而且不能随意出营,但是在江湖中的地位却越来越高。

看到身穿简陋盔甲的花缤,东海王心里舒服不少,觉得自己还不是最惨的人。

“江湖人?”花缤仰头想了一会,一副看破世情的长者模样,半晌之后,他摇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皇帝对江湖人偏见颇深,谁敢招入?”

“花家已经没落,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后果,你不后悔,没关系,可你还有一个儿子,花虎王还在云梦泽吧?你打算让他当一辈子强盗?想想吧,如果有立功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花缤想了好一会,最后道:“晋城里没有我认识的江湖人,这是实话,要说跟江湖沾边——洛阳侯送给陛下的两位琴师比较可疑。”

“嗯,我也发现了,陛下对他们的琴声好像入迷了,有点像是……他们不会与望气者有关吧?”

“嘿,望气者说他手里有一条龙,其实顶多是一条虫,吹得响亮而已。我怀疑张氏父女是那种催情的琴师,在江湖中属于隐秘一派,以侍奉贵人为业,洛阳侯大概是想用这种手段讨好皇帝。”

东海王吃了一惊,“可陛下说他听琴的时候有飞升之意……”

“呵呵,东海王,你与陛下同龄,也有妻室,应该明白……这种事吧?”

东海王不想讨论下去,又问道:“催情之音对身体有伤害吗?”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只是听闻一点传说而已,不了解详情。”花缤凑近东海王,小声道:“陛下……”

东海王笑着告辞,回王府等崔腾,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了一会,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没去见,或许皇帝的病就应在此人身上。

太医对自己的诊断很有把握,当初太后调查中毒事件的时候,他正是参与者之一,“陛下是不是时时感到困倦,但又睡不踏实?体虚无力、食欲不振、易出汗、脚趾微麻……嗯,这都是初期症状,陛下会越来越疲惫,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可有医治之法?”韩孺子问。

太医跪在地上回道:“如果是在京城,有办法缓解症状,然后再慢慢医治,晋城缺医少药,微臣不敢轻下断言。”

韩孺子嗯了一声,如果太医院有办法解毒,当初的思帝和后来的镛太子遗孤就不会死了。

他现在很容易走神,听说自己中毒之后,只在开始时一惊,念头逐渐转到别的事情上,这时在仔细回忆镛太子遗孤的模样,依稀记得那是一个胖胖的小孩子,与英王有几分相似,更多的细节却想不起来了。

他努力回忆,好像这件事非常重要,全然忘了近在眼前的危险。

太医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小声提醒道:“陛下。”

“嗯……”韩孺子的思绪回到了现在。

“陛下前几日还登城观战,说明中毒不久,下毒之人必然还在城中。”

“下毒者也能解毒?”

“很有可能。”

“太后认定崔太妃是主使者,好像也没什么用。”

“崔太妃当然不会制毒,当时她带进宫的一名侍女才是毒药的来源,据说是什么南方‘鬼山门’的弟子,这名侍女当晚就被处死,很可惜,如果能让她说出毒药的配方……”太医摇摇头,突然发现自己关注的方向不对,急忙磕头。

韩孺子根本没注意到,他现在只能想一件事情,而且不能思考太久,但他的判断力依然敏锐,“传刘介。”

“是,微臣还是给陛下开一张方子吧。”

韩孺子点下头,表示同意,但他没想吃药。

太医退下,刘介进来。

韩孺子差点忘了叫中司监进来的原因,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你猜到这是中毒?”

刘介跪下,“陛下的症状与当年的思帝十分相似……”

“可你没有马上说。”

刘介磕头,“我没有把握,所以要请太医来诊断,而且孟姑娘一直在陛下身边……”

“她要杀朕,用不着下毒。”

很多时候皇帝身边只有孟娥一个人相伴,以她的身手,可以轻松杀死皇帝。

刘介只是磕头,不再多说什么,事实摆在那里,承不承认全看皇帝的态度,而不是他的劝说。

韩孺子的思绪又在飘散,“先这样吧,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

思帝与镛太子遗孤都是中毒一月之后逝世,韩孺子出现症状才两天,而且他也急不起来,身体的虚弱直接带来精神上的疲惫,就像那些活了太久而又疾病缠身的老人,进入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阶段,这不是洒脱,只是疲惫。

刘介突然失声痛哭,顿觉不妥,强行忍住,退出房间。

不知何时,琴声再度传来,韩孺子自觉头脑清醒不少,于是小睡了一会,再睁眼时,张有才在给他擦汗,东海王、崔腾站在一边,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什么时候了?”韩孺子问,发现琴声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