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怀疑什么你知道吗?我儿子最初落入下水井,还没被冲到管道里的时候,本来是可以游上来的,因为他会游泳,但是由于你的错误操作,比如你下水后把他踹进了管道——当然你是无意的,我从不怀疑你想救出他的好心,再比如你下水后引发井里水压的变化,把他压到了管道里……总之吧,因为你的出现,产生了太多太多可能,你还敢说我儿子的死和你没关系?”
这番所谓的道理讲出来,立时引发了围观众人的热烈讨论:
“这真是逮谁讹谁啊!”
“可不是,小伙子好心救人,反而被赖上了,天底下还有公道可讲吗?”
“还别说,他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他别的我不赞同,但是有句话我觉得有理,就是——这小伙子既然掺和进去了,那就脱不开了,谁叫他爱多管闲事呢?”
“嘿,这一对夫妻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个儿赛个儿的不说理!”
李睿早已怒火冲天,恨不得暴打对方一顿,冷冷地说:“我不懂太多法律,但我知道一条,谁主张,谁举证,或者说,谁质疑,谁举证!你怀疑我操作失误害死了你儿子,那么好说,你把证据拿出来,拿出来我也服气。可你要是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诬赖好人,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完实在气不过,咬牙切齿的说:“现在我头发里头还都是泥沙呢,鞋里也都是水,从捞你儿子出来到给他做胸外按压人工呼吸,一会儿没有停过,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你们两口子不谢我也就算了,上来就要诬赖我有责任,怎么着,想讹我一笔啊?我告诉你们,你们选错了人!”
那男子半点不为他话所动,脸色阴鸷的道:“下水井里又没摄像头,我上哪找证据去?再说了,我儿子已经死了,什么话都成了你说了算了,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别以为我没证据,就拿你无可奈何了,我是市中院的,我认识好多市里知名的大律师,随便找一个过来,就能给你罗列出一大堆责任,你信不信?”
李睿嗤笑道:“市中院的?怪不得懂点法律呢,又怪不得能一口说出那么多歪理来呢。”
那男子见他听说自己是市中院的出身后,半点也不紧张,还敢反口嘲讽,有些纳罕,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你敢嘲讽侮辱我们市中院?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侮辱污蔑国家司法机关……”
李睿心中暗暗冷笑,对方夫妻都不是善茬儿啊,可这又怎样,难道就能吃定自己了?抬手道:“行了,你就别往我头上扣大帽子了,扣大帽子我比你玩的溜!你到底想怎么样,划出道儿来吧?”
“谁那么缺德啊,把下水井盖弄没了?”
“唉,真惨啊,他爸妈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哭死?”
李睿听得心烦意乱,却也没心思去喝斥他们,再次尝试给那少年做胸外按压。
那憨厚青年小声道:“大哥,别做了,没用了,他身子都凉了……”
李睿明明已经预料到这个最糟糕的结果,闻言还是不自禁的虎目含泪,心中暗暗悔恨:“我要是第一时间跳进井里,或许还能救出他来!”
由于大雨积水的缘故,救护车来得不快,足足一刻钟后,才有辆救护车带着尖锐的笛声疾驶而至。急救医生下车来检视了下落水少年的瞳孔与脉搏,当下就摇了头。
也有好心围观路人报了警,本地派出所很快派了警员过来,一看孩子已经死亡,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通知家长,通过孩子书包里课本上记载的班级姓名信息,联系学校,索要来家长的联系方式,然后给家长打去电话说明情况。
这个过程中李睿没有离去,他作为孩子落水的见证者与施救者,自觉有义务留下来向警方和家长说明情况。
等了二十多分钟,落水少年的家长开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赶到现场,少年妈妈下车后冲进人群,一看儿子躺在便道上一动不动,哇的一声恸哭,扑过去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
少年父亲也很快走过来,跪地抱着娘儿俩哭泣不止。
急救医生与在场警官各自出言劝慰,李睿则趁空把少年落水和自己施救的经过讲了,最后实心眼子来了一句:“我要是早下井救他就好了!”
他这是出于悔恨心理而说的自责的一句话,但实际上当时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如果他真的一冲进现场就跳进井里救人,那么他自己很可能陷在一米七上下深度的下水井、总深度一米九的水里爬不上来,光是井口不断冲下来的雨水就能让他重新投胎做人,尽管救人要紧,但他必须要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有他活着,才能救人;要是自己先死在井里,还谈什么救人?
事实证明,他心眼太实在了,或者说这一刻有点缺心眼,这句话本不该说的,他刚说完这句话,少年妈妈就噌的跳起身来,一把抓住他手臂,叫嚷道:“你为什么不早点下去救我儿子?你能早救为什么不早救?是你,是你害死我儿子的!”
神一样的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