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工业时代的正规军而言,像殷小楼这样隐带海贼气味的军官,就已经够奇葩的了。道海宗源被红铜冠小组的赤色冒险家们评价为“带着浓厚封建残余的组织”,也不算太冤枉。
所以谢明弦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尽量平静地下令道:“传话给殷紫虚,尽量保持与易州城方面的联络,绝不可以单方面独走下去!”
但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木岚打断了:“距离一百二十里是吗?倒不算太远,只是骑兵传信肯定来不及了,你带着这对法镜给殷紫虚,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只见这位方诸丞手中擎着一对青铜古镜,比起之前那些泛着银光的龟卜含象镜,这对古镜满身铜绿,色泽也显得黄暗晦沉许多。两面古镜的镜背之上,高踞着金乌形与蟾蜍形的镜纽,镜纽下浮着一环古篆。
金乌形镜纽四周的镜铭,乃是四言咒祝,描摹大日悬天之景:“金轮呈瑞,洞焕阳明,炎光奔飞,万里蟾蜍形镜纽四周的镜铭,则是明月行天之象:“散蔚寒飙,七晨悬琅,回阴三合,天地吐光”。
这两面古镜的形制,虽然也当是出自道门一脉,但明显不是道海宗源的制式法镜,而是古时道门中人铸造的法物,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怎么流落到了木岚手上。
将这对古镜交给传令道兵,这位离火裁金院出身的技术道官还不忘一遍遍提醒着:“你们的指挥官殷小楼,应该知道怎么使用这对古镜传讯。别的也不多说,我只说一句,这对古镜分为日镜与月镜,白天用日镜联络,晚上用月镜通信,他殷小楼要是在青埂书院上课的时候没有打瞌睡,便应该分得清楚!”
木岚说罢,谢明弦在一旁一挥手:“军情紧急,联络为重,去领上一颗辟谷丹,马上出城。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抓紧时间联络上你们这位殷紫虚!”
道海宗源的道官,十个里有八个都走过军功路线,北方的军垦也好,南方的护航也罢,面对沙俄的哥萨克、英国的武装商船,都少不得磨练出一套“等着对手先开枪,然后六甲箭洗地”的强硬作风。
这其中,有着“殷夜叉”花名的殷小楼,也算是最出挑的一个。
“他这算一到前线,就撒开欢了?”
自言自语地说完这句,谢明弦还是向着传令道兵一点头:“本官身负监军之责,职掌军令传达、军法执行、军职审查,并不干涉军事主官的指挥权。但是同样的,本官有权知道,殷紫虚现在人在何处,几时返回易州城?”
对谢明弦的问题,面前的道兵立刻立正报告:“报告,紫虚郎所部在易州城东北方一百二十里处活动,暂时没有回城计划!”
“离城一百二十里,他这是打算一头撞进耶律大石的帅帐里去?”抬手按了按突然发涨的太阳穴,谢明弦很努力地压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
在道海宗源的军制中,谢明弦身为监军官,并没有这行的前辈们那样的威风煞气。
唐时的监军太监不用说了,这些横行无忌的阉货身负“皇命”、“圣谕”,根本不受军将制约,差不多就是横行无忌的官场怪物。而且因为阉人自身的补偿心理,监军太监要么贪财好货,要么威福擅权,放在边镇之内,本身就成了一个不知何时会炸开的定时爆弹。因为得罪监军太监而丢掉性命的帅臣固然是个长长的名单,但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的那些幸运者,最起码也要在“丢官去职”、“抄家流放”、“被刨了祖坟”这几条里选一个。
假设前朝的军将们在地府有社交网站可刷,那么仅仅李唐一朝,便不知道有多少被监军太监坑了的方面大将要对上面这段话点赞其中还少不了如高仙芝、封常清、郭子仪这些真正的一代名将。